第117章 第五站:“死城”(08)

“如果我們把這些事告訴他們。”

木慈仍然保留著一絲天真,他看著正在閉目養神的清道夫,充滿希望地詢問道:“你說能不能……能不能起碼救下一些人來?”

冥冥之中,他已經得到答案,只是不希望打破這個幻想的人是左弦。

不過現實總是如此殘酷,就像火車這輛行走的墳墓一般蠻不講理,清道夫稍微擡了擡眼皮,跟左弦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來解釋。

“兩個選擇,是同樣一個結果。”

左弦的語氣並不冰涼,卻讓木慈全身的血都一寸寸冷下去,他當然知道是什麽結果。

不信,眾人各管各的,甚至可能在災難發生後歸責在他們這些示警的人身上,甚至抱有這種鴕鳥心態的人並不少見,他們很可能會受到意外的阻力,然後是一片混亂。

信,一片混亂。

無論是什麽選擇,最終這一切都會導向混亂。

就像是在風宿青旅那一站當中,陸曉意曾經告訴過他,良好的生存環境消磨了人類的野性,當死亡跟殺戮在認知中變成不可思議的事情時,他們對於危機跟困境的反應能力可想而知,混亂本身就已經是一種淘汰。

淘汰那些反應慢的,淘汰那些不夠健康的,淘汰那些運氣差的,淘汰不夠頑強的生命。

對話停在了這裏。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已經徹頭徹尾換過一身打扮的苦艾酒正拼命向之前的那輛越野車跑去,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崩潰,聲音尖銳地像個吊嗓子的女高音,引得咖啡館外頭的客人紛紛側目:“上車!”

“媽的。”清道夫低聲罵了一句,“他是他媽的去搞錢了還是搶車鑰匙了,還是搶錢到一半順便搶了車鑰匙,最好那兩個男人都已經被做掉了。”

這句話木慈的神情凝固了一瞬,險些一個踉蹌撲在地上。

上車之後苦艾酒緊緊抓住了方向盤,抓到他的手指幾乎都發白的程度,有半分鐘那麽長的時間都沒呼吸,任由額頭上的汗珠一滴滴落在皮革上,才做了幾個深呼吸,疲憊地丟出四個錢包:“我回來的時候那兩個外來的突然變了,我只能把他們倆踢進電話亭裏鎖住了,不過不知道能撐多久,居民很可能隨時會報警,也可能自己去開。”

“這麽快?!”木慈脫口而出。

左弦則從座位上找到了一份有關這座小鎮的地圖,他很快就分辨出來四人正在小鎮中心處的廣場上,嘴唇微微動了下:“現在我有個很不妙的猜測,之前看到的那位警察叔叔看方向最有可能是前往醫院,為了那兩名三天前突發惡疾的外地旅客。”

清道夫的目光幽深起來:“我們來得倒正是時候,先去超市。”

而木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慢慢往座位上滑去,他忽然又問了一句:“是那兩個人變了,還是被咬了?”

“變了。”苦艾酒看了一眼後視鏡,他剛剛去當扒手的時候把小鎮繞了一圈,要論認路比光看地圖的左弦還靠譜,他一邊打著方向盤往外退,一邊回答,“應該是病毒有潛伏期,如果是這樣的話,也不能排除空氣傳播,甚至很可能我們身上現在就攜帶著病毒。”

車裏一片寂靜。

路過第二大道的時候,清道夫忽然開口道:“停車,你們去購買物資,買完回來接我。”

木慈看著他帶著那個背包跳下車,甚至連一個錢包都沒有帶走,一路小跑著拐進了街口的一間槍店裏,突然絕望地意識到某些事:“不是吧……他這是要去…那家店裏…搶劫嗎?”

他終於意識到為什麽清道夫當初說的是海盜船了,四人組裏除了他根本就沒有一個良民。

“可能是吧。”左弦也有點不太確定。

不管左弦的動搖是真情流露,還是單純地不想讓木慈太孤單或者說太難堪而偽裝的情緒,木慈都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感動

苦艾酒並沒有留給他們傷春悲秋的足夠時間,很快就往購物中心趕過去,在超市的附近是會計事務所跟自助洗衣店,都分別站著不少人,木慈想到了之前那片區域裏的喪屍,不由覺得腦袋隱隱作痛起來。

這次超市裏活動的都是正常人,他們推著購物車,看上去平穩安定,正在細致地挑挑揀揀著,而木慈跟左弦抽出了四個錢包裏所有的現金,這還是木慈活這麽大第一次做分贓這類的壞事,讓他的心有點怦怦跳。

已經從跟喪屍面對面的沖擊裏緩過勁來的苦艾酒從前座轉過身來,調侃他道:“不是吧,你都過了四站了,也見過不少死人了,只是幾個錢包而已?”

“在秩序還沒有崩潰的情況下做這種事真的讓人有點……”木慈有點尷尬地看著那些錢包,臉上流露出些許愧疚,“希望他們不要緊。”

“天啊!”苦艾酒以頭搶方向盤,“我得慶幸他們沒在錢包裏放全家福照片,否則你可能要用道德這條鉸鏈把我們全部勒死,你是不是接下來還要擔心他們購買物資的時候得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