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許寧知道分手對少年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話沒張口的他出於人道主義關懷地遞過去張紙巾。

當從對方口裏聽到分手兩個字,他臉上透出濃濃的驚愕以至於認為自己聽錯了,少年怎麽可能主動對他提分手?

誰都知道宋醉離了他活不下去,他不在時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閉門不出,這樣的人怎麽會主動說分手?

“你的話讓我開始反思我們兩人的差距。”少年平時軟糯的嗓音不緊不慢的,“努力了三年才考上文法學院太不匹配了。”

許寧心裏的疑惑按捺不住,雖然文法學院不是什麽好學校但起碼是個大學,少年到滬市時才是初中學歷,說這話不知從哪裏來的底氣。

他心裏忽然浮現不太好的預感,難得關心宋醉一句:“你平時在幹什麽?”

宋醉整天住在別墅裏,去過最遠的距離不過是他的學校,他不懷疑對方平時連遊戲都不玩,每天醒來就是為了在門邊等待他的到來。

他的口吻泛出不常見的關懷,誰知少年慢吞吞說:“雅思上八分,托福一百二以及收到名校通知書而已,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天天站在門邊等你吧?”

許寧:???!

他遲鈍的腦子迅速轉動,難怪宋醉每次上課比他還積極,原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背著他學習。

許寧的心裏浮出無端的怒意,明明自以為清醒的人是他,還在擔心這只金絲雀在外面如何存活,沒想到人家養好羽毛拍拍身子飛走了。

他還想再問時宋醉走上了台階,正想拉住少年的胳膊但一拉之下竟然沒拉動,他差點跌坐到地上,這力氣大得未免有點過分了!

而少年只是站在台階上冷漠俯視著他,細長的雙眼皮勾出清冷的弧度,挺拔的鼻梁落開一塊兒光暈。

他感覺眼前的少年變了個人,雖然眼神還是呆呆的,完全沒有以往的聽話,反而平添股鋒利感,找不出從前溫吞的影子。

少年仿佛嫌臟般拍了拍自己的衣袖,頭也不回走到自己的房間,從房間提上封好的行李箱準備離開。

許寧望著宋醉回過神,不可能這麽快收拾好所有行李,一看就是早準備好的行李箱,是因為知道自己會分手才先說分手嗎?

以宋醉的個性怎麽可能默默學習,養養花還說不定,肯定是不想讓他擔心說出來騙他的。

他望著少年落寞離去的背影心裏莫名空了一小塊兒,感覺有什麽東西酸酸漲漲的。

白問秋敷好藥走出房間倚在欄杆上問:“分了嗎?”

許寧點了點頭。

白問秋瞄見宋醉被趕出去的身影吐了口橫亙在胸膛裏的氣,能在這裏呆三年已經是莫大的恩賜,在他看來應該磕頭跪拜再走。

當然他想少年只會手足無措,可下一秒他聽見許寧艱難說了句:“不過是他提的分手。”

*

宋醉不在意兩人的驚愕,提著行李箱走下樓梯,宋天天還在客廳的沙發上跑酷,舌頭像小狗一樣哈氣。

他伸出手準備摸宋天天的頭,小貓鉆進沙發躲了躲,他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輕說:“你留在這裏吧。”

宋天天對旁人比他親近,傭人們都很喜歡這只怯生生的小貓,只有找他要吃的或者休憩時才會主動趴在他腿邊。

宋天天住慣了開闊的別墅,住在這兒好歹不用跟他住宿舍,不過仿佛察覺出他的想法般,這只嬌氣的小貓抱住他的腿不放。

他嘆了口氣抱上小貓,在仆人們非議的目光下走出別墅大門。

他到滬市以來便住在許家的別墅,在精致的籠子學習,到過最遠的距離是八公裏的文法學院站。

當他踏在別墅外地面的那一刻,胸膛裏彌漫出無比自由的氣息,像是回到了自由自在的西南。

宋醉搭上了環城公交車,這三年裏他從沒好好看過這座城市,他趴在窗邊目不轉睛看著,從過江大橋到標志性的銀色高塔。

他在熟悉的文法學院站下了車,走到大門邊的早點鋪要了碗鹹漿,豆漿裏不僅有油條片還有蝦皮,撒上切碎的蔥花紫菜,再淋上勺加了醋的醬油入口鮮美。

他剛來滬市就想吃了,但許寧不喜歡滬市的食物不讓他吃,他坐在椅子上眯了眯眼,把滿當當的一碗鹹漿全吃完了。

他找不到可以分享好消息的人,約出了馮思文在甜品店見面,馮思文摸了摸宋天天的肚子:“你怎麽把宋天天帶出來了?”

宋醉點了杯白水平淡說:“我分手了。”

“分手?!”

馮思文自動默認許寧說的分手,當他知道是宋醉提的分手後語氣透出濃濃的不敢置信。

“你身上一窮二白的分手以後能幹什麽?聽我的還是回去吧,你哭哭許寧就心軟了,馬上挽回還來得及,金絲雀在外面活不了。”

他認為許寧不是那麽沒心的人,只要宋醉呆在對方身邊對許寧好肯定能感動許寧,在溫室裏呆久了根本難以適應外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