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滬大作為歷史古老的大學之一,通知書的正面用毛筆繪著滬大的百年校徽,背面則是立學為先讀書為本的校訓。

他捏住通知書的一角,依照自己六百六十五分的高考分數是考不上滬大的物理系的,他以為是寄錯了。

恰好招生辦打來致歉的電話:“抱歉你的通知書寄送出了問題,這麽晚才寄到。”

宋醉問出心裏的疑惑:“我這個分數真的能上滬大嗎?”

“你今年要是報經管肯定上不了,經院最低分數六百九十二。”電話那邊感嘆,“這年頭學物理的太少了。”

電話結束後少年走到高處的天台上,他翻過欄杆坐在天台的邊緣,從口袋裏拿出顆瑞士糖吃著,細白的腿輕輕在空中,這便是很開心了。

翌日宋醉難得睡到自然醒,他沒有立即走出房間,而是開始收拾行李。

既然考上了滬大便沒有留在這裏的意義,他對旁觀許寧同白問秋在公開場合的不當行為沒有任何興趣。

因為早做好走的準備,大部分行李沒從行李箱裏拿出來,整理起來不費什麽工夫。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來許家時,也只帶了一個行李箱,看什麽東西都覺得新奇。

少年沒帶上任何貴重的東西,把那塊兒帝王綠也留在了桌面上,他知道不是他該拿的東西。

陳舊的行李箱裏大部分是書和實驗儀器,連衣服都沒帶多少,收拾完畢他才走下樓。

他嗅到餐廳傳來的香味,坐到餐椅上吃著烤得香噴噴的雞蛋仔,思考如何對許寧提分手。

以他對許寧的了解,如果是他提的分手許寧能氣三天三夜不睡覺,倒不是因為有多喜歡他,只是因為沒面子而已。

他還是希望能好聚好散的,陷入社交問題的少年不知不覺吃完了盤子裏的雞蛋仔,他禮貌問向廚房邊上的金明:“方便給我倒杯果汁嗎?”

金明昨天在賀山亭面前表現失利正心情不好,本來可以去賀家的機會泡湯了,他翻了個白眼:“自己不會倒啊。”

少年的身段單薄得風一吹就倒,腰像是用手掐出來般消瘦,泛出青白的手腕更是纖細。

每日送來別墅的新鮮果汁都一大桶擺在台面上,以這位的力氣根本倒不了,他沒指望宋醉能喝上果汁。

誰知下一秒宋醉走入廚房,左手提起桶果汁倒進玻璃杯,他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正在這個時候金明聽見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擡頭望去許寧和白問秋走下樓。

別墅裏藏不住消息,昨天白問秋從許寧房間裏走出的事都傳開了,都說宋醉沒兩天就要走了,有時間不如討好白問秋。

想到這兒金明轉身進廚房煮咖啡,煮好後端到白問秋面前獻殷勤:“知道您喜歡喝咖啡特意煮的,連豆子都是我精挑細選的。”

白問秋接過杯子抿了口,他瞥見坐對面的宋醉,不經意問許寧:“今天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說?”

許寧想也沒想點頭,他拉開椅子坐下,下意識朝宋醉的方向看了眼,正是這一眼令他為難。

仿佛知道自己的命運般,少年那雙黑漆漆的瞳仁望著自己,他從未見過宋醉這麽企盼地看自己,本來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而宋醉只是冷靜在想怎麽還不分手,嘗到嘴裏的山莓汁都不甜了。

*

白問秋吃完早飯回到房間一言不發,沒給許寧半點好臉色,臉色冰得發青。

正在換衣服的許寧舔著臉討好:“分手肯定會分,這不沒找到合適的時候嗎?他昨天才過完生日感覺說出來不太好。”

“合適的時候?”白問秋冷笑,“下一次你是不是又要說夏天太熱冬天太冷拖著他在這裏住下去,你根本沒想過我的感受。”

“我怎麽會不考慮你的感受?”許寧停下系扣子的手連忙辯解,“只是想不出理由。”

雖然他和白問秋近乎公開,但當著人的面說自己喜歡上了別人,這話還是說不太出口。

白問秋走出房間將自己的指腹掐出血,原以為把宋醉趕走不需要什麽工夫,沒想到許寧臨到關頭又猶豫了。

他站在窗外看見纖瘦的少年在花園裏給薔薇花澆水,白皙的皮膚浸在日光裏描下淡淡的金粉,明明出身在肮臟的底層卻有張澄澈的臉。

怪不得會讓許寧舍不得。

宋醉不知道白問秋所想,他只是在認真澆水,忽然記起自己還留了盆玫瑰花在賀山亭家裏,不知道還在不在。

他最後一次澆完水,用潔白的手帕包好花種走上樓梯,恰好碰上站在台階上的白問秋:“這裏不是你這種人能來的,你應該去你應該去的地方。”

白問秋沒有掩飾眼底的厭惡,他向來厭惡宋醉這種出身寒微只是因為運氣好便同他坐在一張桌上,連空氣都沾染上肮臟的味道。

少年的腳步停了停,包在帕子裏的花種灑了些出來,奇怪有樓梯不走難道要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