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利刀不在掌(第2/4頁)

雪中的聲音道。

“——可這刀、這人,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正在他說話的當隙,金少爺趕忙臉色煞白地推了一把王小元,“找你的,趕快出去,別挨著我。”

知道金少爺是要避武立天尋仇來的風頭,王小元又氣又好笑。“那少爺呢?”

金烏道,“外邊冷,待…待你倆嘮嗑完我再出去。”

王小元望著茫茫雪霧,並不往前,而是轉身從柴火堆裏折了根樹枝,擡手擲向庭內。他這柴枝一脫手,倏地一道厲光閃過,竟把那枝條生生劈折!若他方才從柴房內走出,恐怕此時也得心口洞開了。

於是他也慘白著張臉,回身在金烏身旁坐下,道。

“我……我在這兒和他嘮。”

王小元畢竟生性謹慎,雖說不惜命,但若是沒有十成十的把握是不敢貿然前去的。他緊繃著身子和金烏並坐在一塊兒,聽著武立天的笑聲低低地從雪中傳來。

“出來!我武立天最看不得有誰能在武技上勝我一籌,我家那老不死不例外,你也不例外……我聽說你是金家的世仆,叫王小元?”

聽他叫喚自己名字,王小元心頭一緊,但本著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也還是大聲回道。“正是。”

那武師道。“這可奇怪,我方才問了個遍,金家上下除你之外可沒一個姓王的,是誰生的你來?”

這話可問得王小元一愣一愣的,還未等他回神,武立天又道。

“既沒姓王的爹,何來姓王的子?什麽金家下仆,你究竟是何人!”

王小元頭腦空白,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金少爺插口嚷道。“你查戶籍的麽?這雞毛小事兒也管得著?本少爺當年把他撿了來,沒想到是個糊塗蛋,我還巴不得快些送了人,值回二兩銀子呢!”

說著他探頭去往雪地裏扮了個鬼臉,卻因更凜冽的寒氣而嚇得腦袋一縮,又嚷嚷道。“你這鳥官三更半夜私闖民宅,擾了本少爺清夢,待我告到巡按那兒去,哼哼,有你好受!”

王小元卻神色慌張,向雪中喊話。“…你方才向誰問的話?”

他心裏隱隱不安,武立天為何對金家的家底如此明白?只聽白茫中青年武師忽地大笑,喝道。

“——向她!”

這一喝仿佛抒盡胸腑之氣,刹那間白霧猛然消散,小雪亂飛,待眼前朦朧散去,王小元震恐地看到——

皎潔月色下,有一披著朱紅官服的青年筆直地立在庭中,紅衣灼灼,他面上的傲然之色也如火般滾炙。他右手提著那寒光畢現的鐵殳,左手則牢牢掐著一女子的柔頸,殳尖正抵在她喉頭處。

“三娘!”王小元喝道,竟急得先一步踏出了柴房。

剛一邁入庭中,鼓動的寒意與殺氣便爭先恐後地向他襲來,如千萬衾帶般既柔和又鋒銳地裹住他四體。可王小元心中雜念紛飛,並無後退的余裕。今夜三娘不知所蹤,沒想到真是被武立天盯上作了他的質子。

此時左三娘被武立天捉住,氣息奄奄,四肢垂下。王小元見她脖頸被掐得青筋現起,咯吱作響,幾乎目眥盡裂,要上前去拼命。但聽得來人急沖沖的腳步聲,三娘勉氣若遊絲道。“……別過來,小元,別…”

霎時間,王小元的心頭巨震。

他的腳步緩下來,最後立在了漫天風雪中。

“你逼問了她金家的事?”少年問。

青年武師嗤笑一聲道。“這倒不是。這小姑娘堅強得很,怎麽也不向我吐露半點金家的消息,還是我翻到了名簿才得知你的名姓的。”

金家沒有與他同齡的仆役,因而猜出王小元的名字倒不是很難。碰巧今日下武場時三娘替他看傷時神色親昵,武立天看在眼裏,誤以為三娘和他是一對兒,這才挾了她來脅迫他。

三娘遇險,王小元自然著急,但他畢竟手無寸鐵,只得道。“為何要傷她?”

武立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冷笑道。“像你這般的刀客,若不激一激,怕是連刀都不屑出鞘的。”

真是瘋子。王小元暗地裏想道。本以為京城的武師來此地是為端正武習,不想這武立天卻自個兒攪亂武風了。

“我不是刀客。”王小元道。“以前沒用過刀,要使也是用來切瓜菜。”

青年武師道。“待我用鐵殳穿了這姑娘頭頸,你便是一名刀客了。”

見鐵殳的尖楞刺破三娘白皙的脖頸,鮮血如小蛇般蜿蜒淌下,王小元急得喝道。“你捉她與比試有何關系?她又不是我意中人!”

“當真不是?”

武立天的眼眯了起來。

王小元別過臉。“不是。”

“但你看不得她死。”武立天握著鐵殳的手緊了緊。“我可看得。”

電光石火間,少年仆役向前撲去,用手握住了殳尖硬生生將其偏向一邊!若他再晚一步,這鐵殳可要穿喉而過,教這姑娘當場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