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二十四)年少意疏狂(第2/3頁)

趙嶺也氣得七竅冒火,幫腔道:“一介封爐小童,怎地如此僭越?報上名來,要我替你們師長好好教訓一回。”說罷便仍將鐵劍抓在手上,作咄咄逼人狀。

見他二人暴跳如雷,醜態盡出,少年只是用衣袂搓了搓眼角,把腦袋重新挨在胳膊肘上,怠倦道:“我的名字?”

他打著呵欠,口齒不清道,“迷陣子。”

趙嶺張權對視一眼,覺得不曾聽過這名兒,心中大喜,愈發料定他是個無名小輩,如今來狐假虎威,要耍他們一場。

趙嶺嘲弄道:“白雲子仙長是你師尊?怎地教出你這般沒精打采的徒弟來?”

白雲子又是一番大笑,他捋著長須,從石級上緩緩而下,如履雲端,卻不見他腳步翻動,仿佛真如天人下凡。他步至藤床前,教兩人心頭震動,趕忙再拜了幾拜。

誰料老道人望著那少年,忽而屈膝一跪,恭敬道:“晚生白雲子,參見師祖。”

趙嶺摸摸下巴,他覺得自己的下巴有些酸,險些要掉下來。張權的脊梁骨忽地抻直了,像磐石般穩穩跪著。

少年迷瞪地搖頭晃腦,懶洋洋道,“起來。”

白雲子果真恭順地起身,侍立一旁。他望著那少年,先前那副從容之態倏地收去了,甚而有些誠惶誠恐。

“白雲子。”

聽那少年喚聲,老道士不敢怠慢,忙道:“晚生在。”

少年道:“將瓷銚、茶鼎拿上,沏些茶來。罐裏還有些白毫,用了便是。我方才盡是在打盹兒,又不願起身,冷落了他們。”

他一通頤指氣使,聽來甚是自負,白雲子卻畢恭畢敬,不敢有違。趙嶺張權二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口,生生將臉龐憋得醬紫。此時但聽白雲子道:“師祖,此二人對您甚是輕慢,又擅闖換月宮,不知您有何發落?”

兩人頓時手腳冰涼,膽戰魂驚,眼珠子險些要從眼窩裏蹦出來。瞧他們栗栗危懼,那少年一裹鶴氅,在藤床上翻了個面,悠然道。“唉,這事兒想來太費神,要他們喝口茶便回去罷。”

老道人:“您是要拿上茶,上上茶來招待?”

迷陣子有氣無力地擺手,“蠢徒兒,這等瑣事怎要麻煩你師祖?你也老大不小的,自個兒拿捏罷。”

話音落畢,他便不再動,直到聽得淺鼾聲從藤床處傳來,張權才得略松半口氣,偷偷掐了把趙嶺,道。

“咱們完啦!”

趙嶺神色空白,茫然道。“怎地完了?”

他們的目光在天頂上緩緩遊弋,直待月色略黯,方才見得窟頂上刻著密麻字樣,像玄駒般挨擠在一塊兒。先映入眼簾的是幾個大字:“閼逢九年,扶搖子。”這便是換月宮初任宮主扶搖老祖了。隨後是歷任掌門人之名,到末尾才書著白雲子幾字,二人眯著眼數了數,那迷陣子之名竟列於白雲子前數位。

趙嶺大駭,“果真是仙人!”

他們仔細瞧那臥在藤床上的少年,劍眉朱唇,白袍鶴氅,看著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卻透著股老成的惰勁兒。再一想這迷陣子興許比那懷松柏之壽的老道人活得更久,兩人便瑟瑟作抖。

白雲子飄然而至,支起了茶具,他從涓流處接了水,慢條斯理地滌了壺,生起火來。待煎好了茶,他分與二人瓷杯,趙、張二人不敢不接,惴惴不安地啜飲著杯中物。靜默良久,但聽老道人道。

“師祖不愛問事,二位若有所求,可向老朽開口。”

兩位男人早嚇得手足發麻,舌頭打絆,支吾了一陣,“咱…咱們無心沖撞了那位迷…迷陣子仙長,還望多多海涵。”

老道士嘴角噙著笑,“師祖既往不咎,老朽又怎會薄待二位?”

杯中茶不過一口,可趙張兩人慌得如啄米雞般,對著空瓷杯飲了兩三回,只覺落到肚裏的茶水似燒滾的鐵漿般火燙。他們尷尬地坐了一會兒,方才指著不遠處倒在地上的胡姬道:“不知白雲子仙長…可否從那女人身上渡給咱們陰氣?”

老道人捋須長笑:“換月宮有二法,一是移花接木,二是偷天換日,若是師祖確能替人移氣接命,教垂死者枯木逢春。可老朽學藝不精,這使的批紅判白之法還未參悟得透,只恐有什麽閃失,錯將二位精元移沒了。”

若真出了這閃失,確是件人命關天的事兒。兩人大眼瞪小眼,沒拿定主意是否要這學藝不精的老頭兒動手。

“二位可知為何老朽學不得師祖這本事?”白雲子忽而問。

兩人哪敢貿然回答,還是趙嶺咳了一陣,才腆著臉皮道:“咳,人各有長,說不準您煉丹出神入化,那移花接木的法子不學也罷。”

白雲子道:“小友誤會,師祖不是不傳移花接木,他傳過老朽數回,都沒能教老朽貫通其中之理。只因師祖其人每日要與周公見上數百來回,每次開了個頭,或是教到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