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十八)心口最相違(第2/2頁)

誰會發覺候天樓刺客潛藏於此?那人究竟是內奸還是外敵?顏九變心裏的疑問同藤上結了一串兒葡萄似的,連串接踵而來。

刺客們紛紛依著照做,可有人腦袋方挨近地面,木縫裏卻倏地探出一支鋒銳劍刃,將腦殼洞穿!地上仿佛生了叢草似的薄刃,猝不及防地照著刺客們鞋履、頭側殺來。

顏九變這才反應過來,紅著眼吼:“底下!有人伏在樓底下!”

天府陰濕雨水多,木板都高架一層,裏頭放些炭吸濕。如今是有人鉆在地縫裏,要陰惻惻地拿刀劍片子捅他們。

木板倏時掀翻,惡煞似的躥出幾個黑衣刺客。顏九變瞥見他們有如惡鬼臨世的銅面,頓時又驚又怒:果真是候天樓內鬼!可他卻辨不出這些刺客究竟分屬哪部。興許是領了左樓主令的金部、交惡的木部,甚而是水部要對他反戈一擊。

水部刺客低吼著拔劍殺去,霎時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短兵相接間有人一劍刺穿敵手胸膛,劍刃浴血,有人拿劍斬飛對方手指,如獸嘶鳴。

到處是如黑鴉般交刃的刺客,漸漸地分不清敵我,辨不清晝夜黑白。顏九變操動起指間銀線,絞落身旁襲來的人的兩膝。金鐵痛嚎聲錯落,血紅皂衣交染,木塔轉瞬淪為殺場。

不知是誰斬斷了板上長釘,釘板松脫,在火光裏一層層爆裂開來。木塔有如在風雨中飄飖的小舟,腳下漸生搖曳之感,立足之處不再安穩。如今一舉一動似乎都在推著木塔倒坍,唯有釋迦彩畫祥寧平和,垂目俯瞰眾生。

顏九變在濃煙中嗆了幾聲,抽身躍到闌幹邊,把縛在欄上的令鴿解了,扯了支潔白鴿羽,咬破手指抹紅了塞進信筒裏,再一揚手放走。

他得將布在宅邸裏的水部刺客都召令過來。

“人都叫完了麽?就這麽點?”閣道上傳來男人的聲音。濃煙熏黑了潔白粉墻,似是有人打翻了灰鬥,眼前只余一片朦霧。

“你是誰?”

顏九變抓緊了手裏銀絲,面上盡是涔涔冷汗,“把個灌滿火油的死人誘餌丟到這處,便是想乘機把我們一網打盡麽?”他壓細了兩眼,咄咄逼人地審問道,“你是哪兒的人?木部的,金部的,右護法的,還是武盟的,天山門的?”

灰塵裏冒出隱約輪廓,看著像個男人,肩上扛著細長的條棒,似是條棍子。

“哪個都不是!我告訴你,候天樓完啦!”那男人哈哈大笑。

“老子想造反已經很久了,今兒總算逮著機會。水九,我今晚得好好出一回氣,得把你那縫豬皮灌狗腦子的臉打得親爹娘都不認得!”

煙裏吊兒郎當地現出個蓋著食花鬼面的刺客,露出發青細密的胡茬,一身黑衣肮臟破落,不像個刺客,倒像個吃豬狗糟糠的乞兒。

顏九變認得這人,是土部之首土一。平日裏打的交道不多,他只記得這男人窩在檐上把風吹落的瓦片老老實實糊上的身影。看著老實巴交,笨手拙腳,平日裏只會幹些縫鞋布衣、挑水劈柴的粗笨活兒。

可這男人今夜卻有如撲食餓虎,帶著一身煞氣與血意立在他面前。但見這人松了胳臂,把綠竹棒從肩上取下,旋了一周後重重拄在地上。

“你個潑驢皮同娼|婦養的東西,”王太散漫笑道:“…老子不發威,你倒還不知道誰是你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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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的意思是:水部的人都跑去塔裏了,沒人妨礙開車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