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涼州(第2/3頁)

蘇仁方曾出面幫趙恒勸說聖上同意這樁婚事,月芙先前就聽說過,卻不知其中詳情,只好誠實地搖頭:“請將軍為阿芙解惑。”

“我相信八郎,不論什麽時候,都信他知道分寸,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中意的人,一定也不會讓人失望。”蘇仁方說著,忽然輕嘆一聲,仰頭望向碧藍如洗的晴空,“更重要的是,我想站在他這一邊。八郎這輩子,選擇與他站在同一邊的人,太少了。”

月芙知道,他這一番話,一定飽含深意,也許其中關系到趙恒當初被送離京城的內情,但他沒說,她便不會多問,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位滿心慈愛的老者,目光也漸漸變得復雜而溫和。

蘇仁方渾濁的眼珠忽然轉向她,用一種充滿期望和囑托的眼神看著她,道:“孩子,八郎同我說過些你的事,我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你們兩個有緣分,盼你們將來能相互愛護、扶持。也盼你……能像我一樣,一直站在他那一邊,好嗎?”

月芙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位老者的殷殷之心,忍不住轉頭看一眼正收刀入鞘,同兩個侍衛說話的趙恒,鄭重點頭:“好,我一定會一直站在郎君的那一邊。”

“好孩子。”聽見她的回答,蘇仁方的臉上笑意更深,顯得十分欣慰,“西北的氣候不如長安宜人,往來的人口也多屬不同民族,你到了那裏,人生地不熟,若覺得孤單,可與鄭承瑜的夫人作伴,她也是前兩年才從中原遷去涼州的,會多關照你的。”

“好,多謝將軍提點,我會記在心上的。”

不一會兒,趙恒理了理衣袍,從庭中過來,帶著月芙向蘇仁方告辭。

老人家滿心牽掛,又吩咐送了他們許多東西,將夫婦兩個的馬車裝得滿滿當當,才放他們離開。

傍晚,月芙在府中交代長史將他們要帶上的行囊一個個清點清楚。

等這一切都處理妥當,才沐浴上床。

不知為何,今夜有些悶熱,月芙將搭在胸口的一角薄被掀開,起身去夠床邊的蒲扇,一下一下地扇風。

“睡不著?”

趙恒察覺到她的動靜,也跟著坐起身,握住她的手腕,抽走蒲扇,把她壓回枕頭上,又將那一角薄被搭回她的腹部,在她要出聲抗議的之前,先一步搖動蒲扇。

涼風習習,月芙頓時安靜下來,拉拉他的胳膊,道:“我不熱了,郎君不用扇了。”

趙恒沒回答,重新躺下,放慢手腕搖動的速度,卻依舊一下一下慢慢扇著涼風,見她還沒睡,便問:“今日在蘇將軍的府中,他與你說了什麽?”

月芙想了想,本也沒打算隱瞞,蘇仁方也未說不能告訴趙恒,便一五一十將那幾句對話說了出來,又道:“郎君,我保證過的,已經不論發生了什麽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嗯。”趙恒發出悶悶的笑聲,心裏暖融融漲鼓鼓的,想起幼時的許多事,道,“將軍一直待我很好,我不懂事時,甚至還暗自埋怨,為什麽自己不是將軍的親子。現在想來,著實幼稚。人之父母出身,皆由天定。我既生在皇家,便不過心懷怨憤。至少,聽將軍說,當初母親一點也不想讓我離開長安,她的心中一直有我,阿父、阿兄和阿姊都不曾苛待過我……”

月芙想起蘇仁方的那句“臨終前的囑托”,心口微酸,道了聲“郎君太好啦”。

兩人沒再說話,在徐徐的涼風裏慢慢入睡。

……

第二日清早醒來,一切收拾妥當,兩人用過朝食後,便啟程離開長安。

有幾位與趙恒相熟的武官前來送行,幾人在城門外飲酒折柳,略一拱手,算是道別。

車馬轆轆而行,月芙掀開車簾,再度往巍峨的城門方向回望一眼後,重新做回車中,不再多想。

出京城後,一路西行北上,要渡渭水,經岐州、隴州、涇州、原州,再到蘭州,最後再由鄯州往北,才能到涼州。

起初幾日,所經城鎮雖不比長安氣勢恢宏,城池龐大,但至少人群往來絡繹,驛站中亦物資、人員齊全。但越往西北,城池的規模便越小,連帶著驛站也開始顯得冷清無比。

就連天氣也一點點變涼。

五月的天,長安城中定已經酷暑難耐,可西北幾座城池,除了幹燥的空氣與刺目的陽光外,甚至需要披上初秋的外袍。

到蘭州的那日,月芙面上原本細嫩的肌膚甚至起了一小塊不明顯的幹裂痕跡。

素秋連忙找出特意備下的面脂要替她塗抹,卻被趙恒一聲不響地接過,先在那塊幹裂的地方抹了厚厚一層,又給她一整張臉,甚至雙手、脖頸都抹上一層,惹得月芙笑個不停。

他不說,她卻知道,他這是心疼了,生怕她受不住這裏的氣候。

其實,她只是肌膚太過細嫩,稍有些不適罷了,平日多抹面脂,多戴冪籬、帷帽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