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口口聲聲說自己動彈不得的沈退站在他們身後,眉目蒼白,神情卻咄咄逼人。

年朝夕他們回過頭時,沈退沒等她詢問那番話是什麽意思,便淡淡問道:“兮兮知道玄水河嗎?”

年朝夕皺眉道:“不知。”

沈退便輕笑一聲,道:“那你不妨問問你身邊那位道君,他肯定知道玄水河是個什麽地方。”

年朝夕沒有說話,也沒有如他所願一般去問雁危行,而是靜靜地看了他片刻,視線中有些探究的意味。

此時的沈退情緒有些不大對。

在困龍淵時,他見到雁危行時有驚訝和忌憚,但絕沒有現在這般不加掩飾。

可是現在,似乎就是在知道這裏是“玄水河”之後,沈退對雁危行的忌憚和敵意幾乎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對於習慣隱藏情緒的沈退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雁危行在她死去那兩百年究竟做了什麽,又到底是什麽身份,能讓原著裏那個翻雲覆雨易如反掌的第一謀士忌憚成這樣?

這個玄水河和雁危行有關?

這麽想著的時候,年朝夕就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沈退應該是還不知道雁危行失憶的事情的。

她心中猛然一跳。

沈退不知道雁危行失憶,但若是雁危行此時開口說了些什麽,一定會露餡的。

沈退忌憚雁危行忌憚成這樣,他若是知道雁危行失憶了,難保不會做些什麽。

她頭皮一麻,頓時也顧不得想沈退那番意味深長的話了。

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了兩步,靠近雁危行,隨即背著手拉住雁危行的衣擺輕輕拽了拽。

一直都在出神的沉思著什麽的雁危行猛然回過神來。

年朝夕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但雁危行低下頭,卻看到年朝夕背在身後的小手沖他擺了擺。

雁危行一瞬間就意識到,這是在讓他別說話。

霎時間,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幾乎要將雁危行淹沒。

在那沈退口中,他的身份明擺著有問題,他的經歷多半見不得光,可兮兮的第一反應卻不是探究他究竟是什麽人,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維護他。

雁危行片刻間便明白了,她不想讓沈退知道他失憶的事情!

雁危行猶豫了片刻,伸出手握了握她不住擺動的小手,示意自己明白了,隨即又很快松開。

確實是在等雁危行回應的年朝夕:“……”

她渾身一僵。

那一觸既分的觸感自手上傳來,她整個人都不自在了起來。

於是默默地、默默地收回了手。

沈退看著她,不知道有沒有發現她的動作。

但片刻之後,他突然輕笑一聲,說:“既然那位道君不願意開口,那便由我來說。”

他說著,視線落在了雁危行的身上,聲音冷淡道:“這玄水河自古以來都是慘死魔修的埋屍之地,魔氣濃重,魍魎層生,兇險異常,從來沒誰能活著出去過。而在一百五十多年前,魔族現如今的魔尊以殺登位,就在這玄水河邊,數百具魔修屍體被投入玄水河底,河水整整紅了半個月。從那以後,那魔尊下令封禁赤水河,靠近者殺無赦。”

他目光鋒銳地看著雁危行,咄咄逼人道:“我敢問這位道君,你口口聲聲曾來過這裏,那你又是怎麽來的,又是如何出去的呢?”

沈退步步緊逼,分毫不讓。

年朝夕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沈退話裏話外的意思,分明是意指雁危行和魔族有關,更有甚至,可能和魔族那位新任魔尊有關。

她莫名覺得不能再讓沈退這麽問下去了,於是直接擋在了雁危行面前,冷聲道:“沈退,我說過什麽來著?他是什麽身份我都不想從你嘴裏知道,他這兩百年裏經歷了什麽也與你無關。”

沈退聞言一頓,眯著眼睛看著年朝夕。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淡淡道:“我說到這一步,你仍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嗎?”

年朝夕斬釘截鐵:“我不想從你嘴裏知道任何東西。”

話音落下,四下寂靜。

聽著年朝夕毫不猶豫維護著雁危行的話,看著她擋在雁危行面前的動作,沈退忍不住眼前一陣陣發黑,嘴裏的苦澀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心中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醜陋地翻湧著,他身上失血過多的後遺症仿佛到現在才顯露出來,讓他站立不穩。

而正在此時,他突然看見雁危行伸手按住了年朝夕的肩膀,微微低下頭,姿態極為親密的在她耳邊說著什麽。

年朝夕卻絲毫沒有察覺這動作有什麽不對,身體甚至下意識地微微湊近了一些。

不知道雁危行說了什麽,年朝夕猛然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差點兒歪進他的懷裏。

沈退險些動手拔劍。

她怎麽能這麽親密無間的對雁危行?

她怎麽能這麽毫無保留地相信他?

沈退眼前浮現出一陣又一陣的黑影,終於忍受不住一般,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