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年朝夕坐在茶館的二樓,托著下巴往外面的街道上看。

樓下的說書人在講著以她為主角的話本,十分的受歡迎,叫好聲一陣接著一陣的。

年朝夕一邊漫不經心的聽著,視線在外面的街道上掃來掃去,試圖尋找魘兒的身影。

無果。

方才她還和魘兒一起挑法衣,接到了一個玉簡傳信之後魘兒神情就嚴肅了下來,只來得及說兩句有急事就離開了,年朝夕只好上一旁的茶館裏等著她。

茶館還是上次凈妄來的那個茶館,說書人也仍舊時那個說書人,只不過這次沒了凈妄那個財大氣粗的佛爺包場,這整個茶館都熱鬧了許多。

年朝夕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樓下那個說書人身上,發現這說書人是真的很喜歡說她的故事。

她坐在這裏不到半個時辰,那說書人連說了兩個故事,主角全是她。

雖然這所謂的她的故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聽眾們還都十分買賬。

年朝夕發現凈妄雖然滿嘴跑火車不假,但是有一點還真不假,那就是“小戰神”的話本在普通修士和凡人之間十分的受歡迎,簡直老少通吃經久不衰。

……只不過大眾的口味可比凈妄的口味正常多了,沒了佛爺包場,根本就沒人聽什麽霸道戰神六個道君什麽帶球跑之類的話本,那說書人講的全是志怪演繹類的話本,真正的老少皆宜。

就連年朝夕自己,坐在這裏聽久了,忽略那話本中主角的名字,她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正好那說書人正說完精彩的一部分,滿堂茶客轟然叫好,年朝夕自己也被感染,隨手摸出兩塊上品靈石隔空送進了那說書人面前的托盤裏,當做打賞。

這種茶館裏的打賞很少會有上品靈石,一旁的夥計和離得近的茶客忍不住心裏驚了驚,連忙示意那說書人道謝。

說書人似乎是眼神不太好,反應也有些慢,費力的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托盤,擡手沖二樓拱了拱手:“多謝善客慷慨,敢問善客可有什麽想聽的,老朽說上兩段。”

年朝夕的視線就落了下去。

那說書人相貌普通,屬於一眼就能忘的類型,眼神似乎也有些問題,明明擡眼看著二樓,眼神卻沒什麽焦距,灰蒙蒙的一片。

他雖然自稱老朽,可年紀看起來卻著實沒多大,三十幾歲上下的模樣,只不過留著長長的胡須,整個人從聲音到精神氣看起來都莫名的蒼老。

年朝夕對身體有殘缺的人向來寬容幾分,聞言便客氣道:“老丈說自己擅長的就行,不必在意我。”

那說書人反應有些慢,其他茶客聞言先起哄道:“你還不趕快把拿手的都亮出來答謝答謝!”

經常在這裏聽書的都知道,這說書人最擅長的不是各類後人加工的話本,而是實打實的兩代戰神的生平記事,說得如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一般,極有代入感。

只不過他很少說這個,最早在這裏喝茶的茶客也只聽他說過一次,聽說那次說到戰神之死的時候,聽得眾人滿堂落淚。

不過從那之後就沒再聽他說過,只慢悠悠地說一些話本志怪,別人再怎麽提,他也只當自己沒聽見,當個悶葫蘆。

這次也是如此,一樓的茶客都在起哄,他也只慢悠悠的翻開一本新的話本,緩緩道:“那老朽就講一個三柳先生新出的話本。”

見他不買賬,一樓的茶客便都開始噓氣,還有人大著膽子沖二樓喊:“那慷慨的仙子,這老丈不實誠,糊弄你呢。”

年朝夕不知道這其中還有其他的典故,只能一頭霧水地說:“老丈自便。”

下面便響起了失望的嘆息聲,夾雜這說書人平緩的說書聲。

這次說得還是“年朝夕”的故事。

年朝夕邊聽邊漫不經心的四下看著,視線落在了茶館門口,突然就是一凝。

一個墨色身影從茶館外走了進來。

那人烏發未束,狂士一般披散在身後,八九月份的天氣不熱不冷,他卻穿著玄色大氅,又帶著行醫的藥囊,打扮頗有些不倫不類。

但這種不倫不類卻又讓年朝夕感覺格外熟悉。

畢竟這世界上可能沒有第二個人能把醫修當成狂士了。

宗恕。

他居然也來了這裏。

年朝夕端起茶杯輕押了一口茶,收起了會讓那人警覺的視線,同時掩住了眼眸裏的沉思。

接靈禮這樣萬人矚目的盛會,魘兒既然都能借機前來還不惹人懷疑,那她便也已經做好了其他舊人也可能會來的準備。

但她這個準備針對的還是牧允之。

畢竟牧允之的勢力離這裏更近,他一方城主的身份也注定了他無論如何都會為了利益前來。

但宗恕不一樣,他生性高傲,就是讓他給一個不認識的陌生人好臉色都難,若是在兩百年前,哪怕把佛宗的請帖放在他面前,他估計也是一句“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