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年朝夕豁然睜開眼睛。

她擡頭掃了一眼,入目所及之處密密麻麻成百上千個洞口。

這紛繁復雜的符文陣法之中,唯一的那個節點居然藏在其中一個不起眼的溶洞裏。

而且這個溶洞……

她抿了抿唇,擡腳走了過去。

飛劍拋出,將她帶到了這個巨型地下山洞的最高處,在一塊巖石的遮掩之後,一個狹小到僅容許一人通過的溶洞出現在年朝夕面前。

年朝夕停在溶洞之外,踩上了那塊凸出的巖石。

她還沒有進去,溶洞裏面突然傳來沙啞的人聲。

“……兮兮。”

年朝夕頓了一頓,彎腰鉆進了溶洞之中。

這狹小的洞口之後別有洞天。

這個溶洞很不起眼,但溶洞之內被無數個夜明珠裝飾的燈火通明,洞壁上的符文繁復到其他溶洞的幾倍有余,四面墻壁上密密麻麻,幾乎沒有空余的地方。

這個溶洞中有三個陣眼,正坐著牧允之、宗恕和鄔妍三個人。

年朝夕走進來時,三雙眼睛牢牢的盯著她。

有人驚喜、有人苦澀、有人躲躲閃閃的不敢看她,又強迫般的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但唯獨沒有人開口說話。

仿佛生怕驚動她一般,一時間整個溶洞安靜極了。

片刻之後,居然是鄔妍先開的口。

她聲音嘶啞中帶著絕望,死死地看著她,問:“為什麽是你……為什麽是你來了……”

年朝夕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為什麽不能是我?”

鄔妍卻不再說話了,她仿佛篤定了年朝夕必然不可能救她一般,眼睛裏滿是希望破滅之後的死寂,嘴裏喃喃地說著什麽。

年朝夕特意聽了一耳朵,發現她在不斷地重復著一句話。

“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讓人不明所以。

年朝夕淡淡地收回了視線。

而這時,牧允之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一般,他眼裏帶著細碎的光,像是怕驚動什麽一般,低聲開口道:“兮兮,這裏很危險,你到這裏來……”

“我來找雁危行。”年朝夕直接打斷了他。

此刻的牧允之消瘦到形銷骨立,唯有眼睛裏那點兒微光讓他看起來還像個活人,而此時此刻,那點微光在年朝夕冷靜到近乎嘲諷的視線中一點點熄滅了下去。

“雁危行。”他緩緩念著這個名字,恍然一般說道:“原來,你是為了雁危行……”

年朝夕嘴角嘲諷般的一掀,不輕不重的回懟道:“不是為了他,還能是為了你不成?”

牧允之聞言閉了閉眼睛,啞聲道:“抱歉,我想錯了。”

年朝夕不再看他,轉頭看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宗恕。

在做正事之前,她要問一個讓她從進入地下起讓她疑惑到現在的問題。

“宗恕。”她叫他的名字。

宗恕卻垂下了頭,不敢去看她。

年朝夕自然知道他為什麽不敢。

她嗤笑一聲,從自己儲物戒裏拽出了一個人偶扔在他面前。

宗恕垂下的視線正觸及到這人偶。

他像是被燙到了一般,飛快地移開了視線。

年朝夕卻不允許他逃避。

她兩步走到他面前,抓起地上的人偶直接懟到了他眼皮子底下。

她冷笑道:“好好看看,這東西眼熟嗎?”

宗恕沉默片刻,終於開口說話。

但他卻問道:“你復生,是因為雁危行?”

年朝夕沉默片刻,點頭道:“對。”

宗恕淡淡道:“死而復生、死而復生……兮兮,同樣都是天理不容,他能做,我為什麽不能?”

他終於擡起頭,灰蒙蒙的眼睛看向她。

此刻的宗恕並不怎麽好看。

向來高傲的醫仙狼狽到不成人形,這樣的狼狽,年朝夕只在剛被她從萬蠱窟裏帶出來的宗恕身上見過。

但從那以後,任他陷入怎樣的境地,年朝夕都沒有再從這個高傲過頭的醫修身上看到半分狼狽。

他看著她,倉促地笑了一聲,道:“兮兮,他想復活你,我也想復活你,我用百年時間制作出了這可容納活人神魂的人偶,又用百年時間養出了能承擔活人生機的蠱蟲,那蠱蟲被我放在自己身體裏親自養著,整整百年。”

年朝夕沉默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宗恕平靜道:“我原本想著,能招來你的神魂,能將你的神魂固定在身體裏,我便用秘法將自己身上的五感剝奪放在人偶身上,以彌補人偶的身體滯澀難以行動的弱點。畢竟這是我欠你的,我早說過,我欠你一條命,你隨時可以拿去。”

“但是,”他低低笑道:“我晚了,我只比他晚了一步。可是兮兮,同樣都是想將你復生,他能做,我為什麽不能做?我只是想讓你活,我何錯之有!就只是因為我比他晚了一步嗎?”

年朝夕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平靜地聽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