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秦淵有了動作,從進門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安靜的秦戮也才有了動作: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安。”

還不等顧硯書和秦戮將禮行全,秦淵就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身:

“免禮,說了多少次,這不必要的時候,不需要死守著那一套規矩。”

秦淵說話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隨意,同時似乎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親切。

而秦戮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秦淵這樣的態度,神色如常地直起了身:

“多謝父皇。”

將這父子倆一來一往的互動看在眼裏,顧硯書的心中泛起了一絲疑惑:

他怎麽覺得秦戮和秦淵的感情好像還算不錯?

顧小公子是個典型的紈絝子弟,對於朝堂之事可以說是毫不關心,自然對秦淵這個皇帝不甚了解。

也是因為這樣,顧硯書也只能從旁人的只言片語以及這段時間所了解的一些信息,對秦淵做了一個大致的推測。

在顧硯書的推測之中,秦戮與秦淵之間的父子關系並不太好,甚至或許還有些惡劣。

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原因也很簡單:

秦戮在戰場上的表現,是天齊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別看秦戮現在的名聲似乎已經差到了極致,但如若未來有一天,戰事再起,天齊國百姓最信任的,恐怕還是秦戮,甚至也只會是秦戮。

而如今天齊國至少有六成的兵權都在秦戮的手中,最為誇張的時候,秦戮手中的兵符甚至能夠調動天齊國八成的將士。

除此之外,坊間也一直有傳聞,秦戮之所以可以百戰百勝用兵如神,是因為它手下有一支令行禁止的隊伍。

在這一支隊伍中,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好男兒,每一個人都如同一直跟在秦戮左右的止戈一般,是可以以一當百的存在。

最為關鍵的是,這一支隊伍,只認秦戮不認虎符,尋常人根本無法指揮。

雖然對於這些傳言,顧硯書是出於將信將疑的狀態。

但顧硯書也知道,就單單依照秦戮現在的戰功以及在邊關這麽多年的精英,這些傳聞,或許也有一兩分鐘可信。

就算是只有一兩分可信,便足以讓秦戮與秦

淵之間的關系變得惡劣起來。

天家的父子,與其說是父子,倒不如說是君臣。

為君者,最為忌諱的,便是臣子功高蓋主。

卻不見這古往今來,有多少名將,最終的歸宿並不是黃沙埋骨,反而是死在了朝堂之上帝王的忌憚之下?

現在的秦戮,便如同在秦淵側臥之榻的鼾睡之人。

這次的賜婚,也極好地印證了這一點。

不然要怎麽去解釋,在朝臣們呼籲立儲的聲音日漸高漲的關鍵時刻,秦淵給秦戮指了一個男妻,而且還是一個素有紈絝之名的男妻的舉動?

但是現在看看秦淵的態度,顧硯書突然覺得,自己的猜測似乎出了一點問題,這父子倆的關系,似乎並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樣勢如水火?

就在顧硯書心中千回百轉的時候,秦淵的目光已經悄然放到了顧硯書的身上:

“聽戮兒說你昨日身體不適?今日可好些了?”

顧硯書連忙收起心中的思緒:

“多謝父皇關心,現在已經好多了。”

秦淵從書桌前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房間另一側用來休息的小桌旁坐下,然後指了指面前兩個空閑的凳子:

“好多了,那就是好沒好全了?既然身體不適,那就別站著了,都先坐吧。”

“多謝父皇。”

放在秦淵面前的兩個凳子都不高,依照顧硯書現在身上的狀況來說,想要坐下去其實有些困難。

但有一句話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顧硯書也不能直接說自己不坐之類的話。

就在顧硯書有些左右為難的時候,就感覺到身後多了一股力,順著這股力道,顧硯書幾乎沒費什麽力氣,便坐到了凳子上。

坐下後,顧硯書眼角的余光便掃到了秦戮將手臂從他身後收回去的場景。

兩個人這番舉動,自然也沒有瞞過秦淵的雙眼:

“看來戮兒和厲王妃感情不錯?”

“還好。”秦戮表情未變,就連語氣也有些平淡。

若是尋常人聽到這樣的回答,難免會覺得秦戮這反應是在反駁秦淵剛剛的話。

但了解秦戮的人就會知道,能夠從秦戮的嘴中聽到一句“還好”,就已經是極為難得的一件事了。

而秦淵作為秦戮的父親,對於秦戮自然也有一番了解,

頓時輕笑了一聲:

“能夠從你嘴中聽到一句還好,朕也就放心了,朕就怕朕這次是亂點鴛鴦譜……”

或許是考慮到顧硯書還在,有些話不好說的太直白,最後一句話秦淵也就只說了一半,就止住了話頭。

但就算是從秦淵已經說出口的那半句話,在場的人也能夠聽出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