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3/4頁)

看不清,感受不到,牙齒太疼了,嘴角邊的皮膚微微撕裂,唾液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有人在他耳邊笑著說,這是為了防止矯正過程中他咬斷舌頭,因為曾經有人在開始時就試圖自殺。

他轉過頭。

舌頭將口中的阻塞頂出去一些。

“爸爸,救救我。”

“我不要這樣。”

“求你了,不要這樣對我。”

“我一定會聽話的……”

一種模糊的觸感在臉頰上如絲絨般細細撫過。

那可能是手指,也可能是掌心。

“別撒謊。你太不聽話了,世煥,你給爸爸添了太多的麻煩。我想,只有給你一點教訓,你才能變成一個聽話的、理想的孩子。”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樣,不要——”

男孩不顧一切地尖叫起來。

他看著有人手拿電極片靠近,兩枚冰冷的小圓片貼上了太陽穴兩側。

他叫不出聲,他動彈不得。

他拼命掙紮拼命搖頭,拘束帶卻深深地勒進了脖子。

“爸爸,我怕痛。”

“我會聽話的,我真的會聽話的,不要,不要……”

嘴巴被重新固定住,悲弱的哭聲衰減下去。

沒有人能看見那些在身體裏流竄的電流,沒人知道那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

矯正過程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他父親認為教訓已經足夠,直到他徹底失去意識——也許這樣會好受些,也許這樣他就不必回應父親的期望。

胸膛如魚躍般猛然挺起,肌肉強直後便是劇烈的抽搐。

“繼續。”

牙齒在堅固的金屬顫抖著咬出鮮血。

他瞪大雙眼,眼前一片漆黑,耳朵裏嗡鳴不絕,猶如被德古拉吸幹了最後一滴鮮血。

那鎮壓吸血鬼的釘子從受刑的腦部開始,一根接著一根,緩慢而磨人地敲入骨頭的縫隙。

渾身都在被撕裂。

“繼續。”

發不出聲音。

意識恍若酗酒般迷離。

與現實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越來越不真實。

無數的噪音被拉長成各種形狀,似是蝴蝶,又似一個個歪曲的靈魂。

在眼前,在耳邊,在意識裏翩翩起舞。

“繼續。”

一只大手伸到面前。

眼球茫然地轉動,跟隨手指的軌跡從左到右。

“繼續。”

食指和拇指擰下了蝴蝶的腦袋。

又輕輕撕去蝴蝶的翅膀。

輪到觸須。

最後按照順序,拔掉蝴蝶的節肢。

“繼續。”

那只被手指又一次黏合起來的蝴蝶忽然飛出了掌心。

他沒能抓住,也沒有辦法伸手去抓。

因為它掠過花叢,停落在高高的樹杈上。

有人取走了嘴裏的束縛。

他的牙齒還在機械性地痙攣,腿間傳來一陣虛幻的濕潤感。

“告訴我,我的好孩子,下次可不能再為那個女人的事給爸爸添麻煩了。知道嗎?”

他想點頭。

他想服軟也想告訴父親自己會做一個聽話的孩子。

可舌頭與喉咽背叛了大腦的意志。

“我不會再、不會再這樣了,我不會再說姐姐的事情了。求你,爸爸……也放了大叔吧。他和一切無關,他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

“真是頑固的孩子。”又是溫柔到了極點的撫摸,“我不得不提醒你,孩子。你沒有姐姐,也不應該為沒有意義的人求情。繼續吧,看來我的兒子還是需要一些正向的激勵。”

-

過去了多久?

在這張每天都會更換的診床上,除了滿足必要的生理需求,他幾乎無法離開房間半步。

這是爸爸的命令,也是醫生們的職責——他們說,進到矯正室的孩子多數都有些行為問題,還有思想上的叛逆。

他們吹噓這兒能將任何孩子變成一只聽話的小金絲雀。

無論什麽樣的手段,只要結果理想,交易的雙方不會在意過程。

地板上流淌著某種粘質,地縫裏滲出的光線無法突破幽深的黑暗。

直到門鎖轉動,直到外力推開了門,有人走了進來,錯亂的步伐帶來了眼睛的不適與刺痛。

男孩聽見有人倒吸涼氣,他用余光瞄見有什麽人快速接近。

他靜靜跪坐在兩三具屍體中央,手裏握著什麽東西。

這些人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遭到了突然襲擊,或許是他們沒想到襲擊者會是一個孩子,因此,沒有明顯的反抗痕跡。

兇器是一個花盆。

男孩呆滯地擡起頭,眼睛茫茫地盯著墻上的汙點。

他喃喃自語,被鮮血浸透的上衣與安靜恬淡的模樣如同一只性情溫順的小鳥。

他看著墻上那塊汙漬。

蝴蝶的屍骸又一次被釘在空無一物的墻壁上。

食指和拇指擰下了蝴蝶的腦袋。

又輕輕撕去蝴蝶的翅膀。

輪到觸須。

最後按照順序,拔掉蝴蝶的節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