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知道太多會掉腦袋

當夜,錦衣衛徹查寧濟堂,掌櫃、夥計一共帶走了十來個人。

張捕快滅門一案,動靜似乎越來越大了。

順天府衙裏發生的事情也像長了翅膀,傳得很快。

府尹徐晉原被錦衣衛揪出幾宗大罪。貪墨賄賂,魚肉百姓,欺君罔上,這隨便拎出來一項都是能掉腦袋的大罪,還有謝再衡和張蕓兒的醜事,也被添油加醋傳得沸沸揚揚,不僅米行劉家知道了,廣武侯府也得了信。

反倒是阿拾,傳言不多。

就連復檢剖屍這件事,傳到別人耳朵裏的也是宋長貴的名字。

宋長貴家的日子,一向過得緊緊巴巴,王氏藏的銀子丟了後,更是如此。但王氏虧得了別人的女兒,虧不了自己的兒子。

早上時雍起床就看到王氏往宋鴻碗裏埋雞蛋。

年景不好,宋家已好幾日不見葷腥,時雍看了一眼那圓滾滾的雞蛋,放慢了腳步。

“看什麽看?你去衙門吃差飯,不比這個好?弟弟吃個蛋,看你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王氏的嘴常常不幹凈,罵起人來聲如洪鐘,半個胡同都能聽見。尤其銀子不翼而飛之後,幾乎從早罵到晚,連帶宋香都不受她待見了,雞蛋再也吃不著,大氣也不敢出。

時雍卻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我今早在家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王氏心裏再不高興,也不敢當著宋長貴慢待阿拾。宋長貴今兒還沒有出門,王氏瞪了時雍一眼,便假模假樣地讓她去擺飯。

這些年王氏的做派,宋長貴不是不知情,是沒有辦法。清官難斷家務事,王氏好歹把阿拾拉扯大了,好模好樣的長著,罵幾句也沒少塊肉,為了家宅和睦,他便睜只眼,閉只眼。

一家子坐下來,宋長貴看著三個孩子和臉色青白的妻子,嘴裏說不出的苦。

“春娘,這年景,苦了你們娘幾個。”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錢袋,從桌子上挪到王氏面前。

“這個月的工食,我的,連同阿拾的,都在這裏面,小心放好,別再丟了。”

他沒有責怪王氏丟了銀子,也沒有因為懷疑宋香偷拿多問一句。

他其實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只是本事就這麽大。

王氏撇了撇嘴,接過那銀錢掂了掂:“就這點兒?不是說從衙門借領一些回來買米嗎?”

“衙門也沒有閑錢,現下管得緊,借領不了。”

“衙門會沒錢?你當我是那等好糊弄的人?”

宋長貴看了王氏一眼:“這只是個開頭。往後日子怕更是難過。”

說著,他嘆了口氣,“我聽人說,兀良汗來使進京,竟要陛下把懷寧公主下嫁他們的新汗王做側妃……”

“側妃?”

宋家人自然不認識懷寧公主,可大晏公主即使要嫁人,也得是正牌娘子,怎麽可以做側妃?王氏和宋香都呆住了。

“他爹,你說這兀良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竟提出這種荒唐請求?”

宋長貴搖頭,看一眼低頭吃飯的時雍。

“我看是欺我大晏鬧災荒,陛下又因太上皇崩逝傷懷,久病不愈,這才找的借口,指不定就盼著陛下不應呢……”

“那陛下應了?”

“誰知道呢?”

王氏不懂國朝大事,但住在京師,對街巷閑話到是知道不少。

“都怪時雍這個賤婦,死了也不肯消停。這是要害死多少人才甘心?”

時雍的身份對京師百姓來說,至今是個謎。

有人說她是從西南蠻荒來的妖女,會媚蠱之術,迷了侯爺迷將軍,迷了世子迷王爺,惹得幾位爺大打出手,為了求娶撕得腥風血雨。

也有人說,時雍其實是一個男子,東廠廠督喜好男風,便讓他得了意,到處興風作浪沒個管束,這才鬧出那麽多天怒人怨的事來,活活氣病了當今天子。

而現在,兀良汗來使進京,開口就說時雍是他們大汗的紅顏知己,想要求娶回去做王妃。

時雍死了,王妃是做不成了,使臣竟改口求娶懷寧公主做側妃。

“這不是打皇上的臉,打大晏的臉嗎?”

“他爹,都說是要打仗了,你說這仗打得起來嗎?”

多年來戰爭陰影從來沒有離開過,流言蜚語更是不少。

可這一次,宋長貴是真的有了危機感,心裏沒著沒落的恐慌。

“怕他們作甚。咱們還有大都督呢。”宋香哼了一聲,滿臉不在乎。

身在京師,天子腳下。哪怕是宋香這樣的閨閣女子,也多少知道一些國朝大事。

“大都督得永祿爺親授真傳,必能庇佑我大晏子民。”

宋香說起趙胤,滿臉都是水潤的粉紅。前些年,趙胤跟隨永祿爺自南邊打了勝仗回來,從順天府長街經過,引萬人空巷,宋香也曾去圍觀,雖隔得太遠沒看清趙胤清顏,但一顆少女心早已亂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