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我得馬上找到大人

唐捕頭和鄭仵作對視一眼,道:“死者名叫蔡老實,盧龍縣東魚村人。戶薄登載年五十六,妻早亡。留下一兒一女。女兒遠嫁外縣,兒子做了上門女婿,入贅到鄰村。

眼下,兒子孫子已跟隨女家南下逃難去了,沒有尋到人回來收殮老漢。

據我了解,蔡老實常年以養鱔為業,縣城很多攤档都收過他的鱔魚,從未發生過鱔魚中毒的事情。而且,大戰在即,東魚村十室九空,鄭老實也沒有什麽仇家……”

唐捕頭說到這裏,看了鄭仵作一眼。

鄭仵作行個禮,介紹屍檢情況。

“駭檢發現,死者身上無明顯抵抗傷痕,屋內無搏鬥痕跡,屍體被人發現時,懸於房梁,我和唐捕頭一致認為,死者系自盡身亡。”

懸梁自盡?

時雍眯了眯眼。

好熟悉的死亡現場。

詔獄的時雍、順天府尹徐晉原、張捕快的徒弟於昌……

不知道為什麽,時雍這一刻突然感覺到一股恐懼的力量。

這是一種來自本能的提醒,好像是身體的細胞在喚醒她的記憶,又或許是她長期培養出來的敏感和警覺。這是一種極為微妙的感受,很難用言語去描述,只是在看到這個熟悉的場面時,會本能地感到害怕。

這種害怕還來自於大黑的狂躁不安。

大黑的樣子很像水洗巷那個夜晚,它緊緊跟在時雍的身邊,寸步不離,就好像她的周圍有一個惡魔,時雍看不到,而它可以看見。在大黑眼裏,這個惡魔已經殺死了很多人,大黑懼怕惡魔,又想保護她,這才會如此狂躁不安。

風吹過來,時雍被自己的想法驚出了一身冰冷的寒意。

左右看看,她摸了摸大黑的頭,示意它不要害怕,然後對唐捕頭道:

“可否帶我看看現場?”

鄭仵作看她一眼,目光微深,“請!”

唐捕頭和鄭仵作將時雍帶到蔡老實懸梁的地方,堂屋的大梁,繩子已經解了,地上還有一張歪歪倒倒的椅子。

時雍看了曾五一眼。

曾五指了指道:“我先頭來時,老漢就掛在這兒。”

時雍問:“繩子多高?可否再掛回去,我看看?”

眾人:……

人都殮了,仵作和捕頭都有了結論,勘驗文字都畫好了押,他再來橫插一腳算什麽?

看得出來,唐捕頭和鄭仵作都十分不滿。可是時雍冷著一張臉,壓根不看他們的臉色。

“掛回去,等我看過水缸再來。”

院子裏有好八九個大水缸,是用整塊石頭鑿出來的,有圓形,有長方形,據說是蔡老實養鱔魚使用。

缸裏最後的一桶黃鱔已經被曾五拎回營房,如今水缸裏空蕩蕩的,積滿了厚厚的、烏黑的淤泥,上面飄浮著一層惡臭發綠的萍,水缸四周是厚厚的苔蘚,分明是許久不曾使用的樣子。

只有其中一口缸,裏面的水較為清明。

曾五說,那些鱔魚他們就是從這口缸裏撈的。

養鱔為生?

時雍看了朱九一眼,微笑。

“九哥,有勞了。”

朱九看到她的笑,臉就綠了。

“幹嘛?你不會又要我……”

“沒錯。”時雍一本正經地指著那幾口缸,“每一口缸中的浮液,你都用竹筒幫我采樣一份。”

采樣?

這詞十分新鮮,聽上去很是厲害,

可仔細想想,不就是讓他做苦力嗎?

朱九低低哼聲,暗自咬牙,小聲道:

“我是爺的一等侍衛。”

時雍點頭,“我有指揮使令牌。”

朱九腦仁疼痛,“阿拾,你不能這麽對我。爺只是讓我保護你,不是讓我陪你瞎胡鬧的,供你差遣的……”

時雍點頭:“我有指揮使令牌。”

朱九深吸一口氣,聞到那股子惡臭又掩住鼻子。

“你狠!”

朱九出去采竹子,削竹筒,用來采樣了。

時雍又帶著大黑起身回到屋子裏。

繩子又重新懸到了梁上,屍體當然不方便取出來再掛,唐捕快只是象征性地掛了一床棉被在上頭,示意給時雍看。

“當時,差不多就是這樣。”

“差不多是差多少?”時雍反問。

唐捕頭微怔,還沒有說話,時雍又轉頭望向鄭仵作。

“蔡老實有多高?”

鄭仵作怔了怔,期期艾艾地回答:“約摸五尺五……不到吧?”

約摸?不到?

時雍不悅地蹙起眉頭,“鄭仵作辦差,很不仔細呀。”

說罷她親自走回院子,拉開屍袋,拿了鄭忤作的軟尺過來測量,然後查看一番屍體重新走回屋子,讓曾五幫她拉著繩子,測量了從繩子到椅子的距離,冷笑一聲。

“蔡老實的身高,掛在繩子上,怕就踩不到椅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