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2009)(第2/3頁)

他語氣帶著誇張的大度和慈愛,楊恪看他的模樣,感到有些食不下咽。郁知年倒是未曾發覺,露出了高興的表情,答應了楊忠贇,一定會在九點前離開學校,回家陪他工作。

吃過飯後,楊恪便先回了房間。

到了十點多,趙司北給他發來短信,說還有半小時能到。

楊恪回了好,突然有人敲了敲他房間的門。他一開始以為是聽錯了,因為敲門聲很輕,但門仿佛持續在響,他便走過去打開了門。郁知年穿著睡衣,拿著一個小盒子,站在門外。

楊恪看著他,沒說話,他很主動地把盒子遞給楊恪:“我來給你吃巧克力。”

“同學送給我的,很好吃。說是自己做的。”他邊說還邊自己拿了一顆吃,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楊恪看了一眼他手裏的盒子,還有巧克力的形狀,一時不知道郁知年是真的傻還是假的傻,他沒拿巧克力,問郁知年:“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郁知年的表情看起來呆裏呆氣,吃著巧克力含含糊糊地問:“什麽意思?”

“盒子給我。”楊恪伸手。

郁知年老實地把盒子遞給楊恪:“怎麽了?”

楊恪接過來,把郁知年墊在下面的盒蓋抽出來,看了了一眼,送到郁知年眼下:“你自己看。”

盒蓋反面的紙上貼著一封信,郁知年愣了一下,好像剛才並沒有發現這封信似的,遲鈍地說:“這是什麽?”

他打開來看,看了一會兒,大概是罕見的不好意思了,低下了頭。楊恪看到他耳朵紅了,可能他自己也覺得自己蠢得離譜。

“怎麽會這樣,”郁知年小聲地說,“這是早戀。”

楊恪笑了。郁知年尷尬地把巧克力蓋起來。楊恪粗看,盒子裏的巧克力已經被他吃掉整整五塊。

他有點可憐地看著楊恪:“怎麽辦啊。”

“我怎麽知道?”楊恪反問。

“那你是怎麽辦的?”郁知年問楊恪。

“我沒收到過。”楊恪坦言。

郁知年大驚:“怎麽可能!”他瞪大了眼睛,楊恪沒說話,他瞪了一會兒,又開始苦惱,抓著他的巧克力盒子,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許久後郁知年會習慣這樣的情況。

他會婉拒得遊刃有余,更像在這個家裏生長出來的人,更體面和自信,而不是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收下同學送他的手工巧克力帶回家,覺得好吃便端到楊恪房間門口獻寶,看到情書後手足無措,耳朵通紅。

這天他的睡衣是舊的,已經不太合身,他來楊恪家後長高了,手腕腳腕露在睡衣外。

楊恪在他發愁時注意到,隨口問他管家沒給他準備睡衣嗎,他對楊恪說“那些是新的”。

楊恪不清楚郁知年最後如何處理了第一次的表白禮物,或許是以十分青澀的拒絕方式,例如說自己不能早戀。

一周後的萬聖節,楊恪和陳許文、韋馳穿著平日的制服,在夜遊會上閑逛,看藝術課程的學生在路邊堆放的作品,花錢投擲慈善飛鏢,為山區兒童募款。

學校的主幹道樹木上圍著閃亮的小彩燈,揚聲器放著詭異的音樂。

裝扮的奇形怪狀的學生們成群結隊的迎面而來,來到主幹道中間時,突然有個人朝他們沖來,跳到楊恪面前。

郁知年化著古怪的妝,穿中世紀歐洲風格的黑白裝束以及馬靴,擡起手給楊恪做了個看起來智商很低的恐嚇表情。

楊恪看郁知年手舞足蹈,覺得他很蠢,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笑了笑。

郁知年給楊恪簡單介紹他的同學,誇他身後叫舒僖的女生化妝厲害,那名女生被郁知年點到名字,在周圍變幻的燈光和吵鬧聲裏,露出了顯而易見的羞澀的表情。

不過緊接著,郁知年接到了司機的電話,催他出校門。

因為九點快到了,郁知年要回家了。楊恪看到郁知年變得失望,不恰當地想到鐘聲敲十二下時的灰姑娘。

以前楊恪參加這些活動,回去得很晚,因為不想回家。但這天他也提早走了。

初高中時期,楊恪和郁知年待在一起,似乎常以楊忠贇的幹預結尾。

郁知年對楊恪說過很多話,發過很多消息,楊恪並不是完全沒有認真聽、認真看。

那天郁知年對楊恪說的,多年以後,楊恪能夠回想起來。

當時在轎車的後排,郁知年的袖口的褶皺邊是白色的,皮膚也是白色,頭發是黑色,眼下畫煙熏妝。

在不做蠢表情說蠢話的片刻裏,他已初具日後招蜂引蝶那位郁知年的雛形。

司機接到了徐秘書的催促電話,所以開得很快,一腳油門一腳刹車,讓人坐得不舒服,車裏放著楊忠贇喜歡的西洋樂曲。楊恪心生煩躁,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兒,他聽到郁知年說“楊恪”,便側過頭看。郁知年看著他,臉上沒有狂喜,堪稱平靜,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以前都不知道,原來可以這麽簡單,就這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