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安穩(第2/3頁)

洛信原想了想,反駁,“雪卿對人向來平和,不會有惡意。”

“誰說的。”梅望舒心平氣和地道,“我也是尋常人,也會碰上郁結於心的事,也會有不那麽光彩的想法。”

洛信原不信,“比如說?”

“比如說……”梅望舒想了想,失笑,湊過去他耳邊道,

“那日你訓斥林大人,停了他的職,叫他‘回家閉門思過,理清了後院再回來’。雖說按理不應以私廢公,但那日見他的喪氣模樣……我看得很暢快。”

她靠在寬闊肩頭,無聲地笑了下,對著近在眼前的耳垂,心裏忽然微微一動,學著對方曾經做過的那樣,輕咬了下耳垂。

“看。”她附耳輕聲道,“我在報復。”

洛信原整個人都細微顫抖了一下,耳尖在燈下倏然泛了紅,忍耐著不動。

她裝作沒看見,在那泛紅的耳邊輕聲問,“你老實承認一件事。”

“在我家別院的溫泉那夜,你口口聲聲地喊梅家表姑娘。你老實說,當時就知道是我了,還是後來才想到的?”

洛信原眸光閃了閃,視線轉過去窗外,久久地沉吟著,不說話。

梅望舒極耐心地等了他一陣,

“想好了,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數三聲,你回答。三,二——”

洛信原見躲不過去,放棄地轉回視線,“早知道瞞不過你。”

“都是我的錯。”他把懷裏的人抱得更緊了些,低頭賠罪,

“那時彼此猜疑,我太想留下你,又怕你不肯留下,心裏有很多的壞念頭,做錯了很多事。明日給你寫封賠罪書?”

梅望舒淡淡‘嗯’了聲,“哪裏做錯,做錯了什麽事,從頭開始寫。”

“從頭開始寫。”洛信原默了默,“那萬字也寫不完了。”

“……”

洛信原這夜睡得心浮氣躁,半夜起身去了內殿,放了滿池子冷水,大半夜地進冷水池子泡澡,再回來睡下時,身上的寒氣隔著薄薄單衣,冰得梅望舒一個激靈,從夢裏清醒了。

“何必如此自己折騰自己。”她在黑暗裏伸手摸了摸對面沁著水珠的冰涼皮膚,“明晚還是回紫宸殿吧。”

洛信原堅持,“抱著你睡,就算睡不安穩,至少我心裏安穩。邢以寧存心折騰我,明日你替我罵他幾句。”

梅望舒哭笑不得。

他們在半夜透進來的微弱月色下安靜地擁抱了一陣,洛信原提起了大宗正去大理寺獄裏痛罵三王的事,“大宗正如今徹底站在我這邊了。”

梅望舒應了一聲,想起如今的局面,勸誡道,“宗室血親,並未真正起兵謀反,圖謀未遂的罪名,不好定得太重。”

“正有此意。我打算把三王廢為庶人,流放關外,終身不得入關。”

梅望舒點點頭,“如此處置妥當。”眼睛緩緩閉起。

耳邊聽洛信原沉著地道,“朝廷裏的老人太多了,行事退守有余,銳氣不足。我打算明年開恩科,提拔新科進士入朝,殿選些年輕俊彥補上來。再過三五年,局面應該又會大不同。”

“如此極好。”她贊同。

“我這邊由大宗正出面,你那邊父母俱全,把二老請到京城觀禮可好?”

半夢半醒間,梅望舒輕輕‘嗯?’了聲,剛想問‘觀什麽禮’,忽然間心念轉動,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徹底清醒了。

在星辰微光的夜色裏久久沒有應聲。

“讓我想想。”她最後道。

———

洛信原第二日如常早起上朝。

夜裏雖然沒有睡好,一夜並不影響什麽,他如常地殿議了兩個時辰,又留下幾名臣子去政事堂繼續商議未完之事。

等商議得差不多了,時辰也過了晌午,諸臣行禮退下,按慣例在外殿賜膳。

洛信原起駕回紫宸殿。

小桂圓和齊正衡兩人守在殿外,遠遠地見聖駕來了,齊正衡拿胳膊肘在小桂圓背後一頂,無聲催促。

小桂圓小跑著過去聖駕前,行禮回稟,“陛下,梅學士早上叫了奴婢去,有句話命奴婢轉給陛下。”

洛信原唇邊帶著笑意,揮手示意隨邑宮人退下。

只留小桂圓一個在身側,問他,“她叫你帶什麽話?你可以說了。”

“梅學士托奴婢帶話給說……”小桂圓響亮地轉述:

“臣走了,陛下不必尋。”

“……”洛信原心裏猛地一沉。

想起了昨晚自己在她面前提起‘觀禮’。

莫非引起她的不喜?

“走去哪裏了。什麽時候走的。”洛信原冷聲追問。

小桂圓見聖上臉色都變了,驚得往後縮了縮腦袋,趕緊原原本本地回稟,

“梅學士他早上就出宮啦,說是回京郊別院,叫陛下不必去尋。”

他見勢頭不對,趕緊把梅學士早上留下來的紙條呈上。

洛信原聽到‘京郊別院’,瞬間沉下千尺湖底的一顆心總算落回胸腔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