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聖上怎麽還窺人沐浴?……

貴妃從永安門下車,按部就班地接受冊封,剩下的路都得她自己來走,不能用步輦代步。

聖上怕她對禮儀這方面生疏,早便吩咐顯德隨車,便如天子親臨,若是她身子不適,就尋個適當的時機開口,減免一些流程。

等到在肅章門結束冊封,鄭玉磬才能再登上輦車往錦樂宮去看自己的新住處。

鄭玉磬對於錦樂宮其實並不算陌生,只是從前她是作為秀女低著頭拜見貴妃,前途未知,心存惶恐,現在她卻已經成為了錦樂宮的主人,受盡寵愛,俯身去看輦下的秀麗景致,自然又是不一樣的滋味。

宮人都跪在院子當中,領頭的內侍壓低了身子,見貴妃入宮,再拜叩首:“奴婢錦樂宮掌事寧越見過貴妃娘娘,願貴妃千秋長樂。”

顯德見貴妃目光投向自己,似有詢問之意,忙先一步開口道:“娘娘,從前錦樂宮的奴婢早便伏誅,如今留下的都是聖上命奴婢精挑細選的,不敢有絲毫馬虎,新人都是內侍省與掖庭剛調|教出來的,清白得很。”

“有勞內侍監,替聖上為我安排得這般仔細。”鄭玉磬笑著謝過了顯德,吩咐人起身,她望著內裏宮人,見並無顏色鮮妍出眾者,大多平平無奇,微微有些疑惑,但並沒有問出口。

顯德口稱不敢,看見貴妃的目光在宮人的身上來回穿梭,不覺暗中發笑。

貴妃得寵,想來錦樂宮服侍的美貌宮人自然不在少數,甚至不惜賄賂內侍省與掌管此事的嬤嬤,但是依照聖上的意思來看,恐怕並不希望錦樂宮出第二個何充容。

錦樂宮被人翻新修葺,氣派比往日更甚,絲毫瞧不出前些日子的血流成河,鄭玉磬往內殿走去,她見內殿陳設亦是大不相同,哪怕她不能知道這些器件價值幾何,也難免嘆息其中鋪張奢靡遠勝往昔。

“聖人即位之初不尚奢華,因此錦樂宮難免樸素了一點,便是重新收拾也有些匆忙,娘娘……可是不滿意?”

顯德謹慎地觀察著鄭玉磬的神色,雖然他確實是按著聖上的吩咐絲毫不吝惜人力物力,花了大力氣在這上面,但萬一貴妃不滿意,這些辛苦便半分也不值得。

“從前張氏的浴間止有浴桶,聖人知道娘娘有孕,怕進出不便,所以特地叫人從庫房裏取了玉材寶石,修葺了一方新浴池,每日從溫泉行宮運送活水入宮,供娘娘沐浴之用。”

顯德引著鄭玉磬往精心布置的地方去,盡可能地叫貴妃知道聖上的心意,陪著笑道:“聖人日理萬機,夜間才能過來探望娘娘,您若是有不中意之處奴婢立刻去換,否則聖人晚間過來與娘娘泡浴時見了生氣,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罪。”

鄭玉磬面上略有些憂色,她似乎是不大聽得懂顯德的暗示,小心問道:“這怕不是一筆小數目,總管也說聖上崇尚節儉,我這般奢靡,是不是不大好?”

“聖人在貴妃的身上只覺得這些還不夠好,哪裏會在意這些花銷?”

顯德知道貴妃剛到宮中尚有些不安,知道自己說的這些非但沒讓貴妃高興,反讓她多了許多負擔,忙解釋了幾句,見時間不早才行禮告辭,“聖人待娘娘總歸是不一樣的,等晚間聖駕親臨,娘娘也就知道聖人心意了。”

今日是貴妃頭一天進宮,宮中的嬪妃心知肚明,聖上是不會留宿在別處的,但是總盼著前朝的事情再多些,能多絆住聖上一刻是一刻。

聖上對嬪妃心中怎麽想並不感興趣,嬪妃便如貓兒狗兒,喜歡就逗弄一些,不喜歡便拋諸腦後,那些被寵幸後又厭棄的女子何其之多,真論起來恐怕還不如紫宸殿的貓狗更重要些。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臣子確實有心挑這個時辰來礙人的眼,聖駕今夜往錦樂宮來的時候還是晚了一些,以至於來宮門口迎接聖上的,只有錦樂宮的掌事寧越與其他宮人。

“貴妃呢?”

聖上倒沒覺得鄭玉磬怎麽失禮,只當她是怪自己來晚了,未能在後宮面前給她做臉,神色並無不悅,看著燈燭依舊的內殿笑著問道:“可是已經歇下了?”

“回聖人的話,娘娘正在沐浴,是以不能接駕。”寧越跪伏在地上,恭敬答道:“外面天寒地凍,奴婢怕叫娘娘受寒,便不曾稟告。”

他是內侍省新近一批裏最機靈的人,因此才被顯德挑中,聽見聖駕過來的聲音思忖幾番,還是先斬後奏。

顯德聽見貴妃已然沐浴,背後冷汗幾乎都出來了,他來不及責怪寧越不知道勸著貴妃,連忙去留神聖上面色,天子朗聲一笑,示意旁人噤聲,自去了側殿更衣。

浴池暖熱,枕珠在外間靠著雕花門窗昏昏欲睡,剛打了一個盹就見聖上換了寬松的浴袍過來,立刻嚇得什麽睡意都沒了,清醒過來跪下行禮,聖上卻擡手示意她下去,但也並未讓枕珠通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