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宇文高朗見蕭明稷含笑相問, 興致勃勃地同蕭明稷講了一番兩人之間的經歷,完全沒有注意到萬福使的眼色。

“衛先生除了殿下的反應,都料到了,”宇文高朗感慨道:“卑職也覺得他神乎其技, 咱們都是一塊住在的人, 怎麽宮裏放個火樹銀花, 大家都想著湊熱鬧, 怎麽他就知道貴妃要生了呢?”

“見微知著,自然是他這種謀士所擅長的事情, 你勇武多些,自然是各有所長,”蕭明稷微微握緊了杯盞, 無意間問道:“你同他相處的可還融洽,他可有什麽異常?”

宇文高朗原本不太理解殿下給他配了個這樣的人是什麽意思,這個謀士病歪歪的,連說話都比姑娘家柔弱,稍微發急些便呼吸困難,得歇一歇,或許也是因為這樣, 他從來沒見過衛皓發怒的樣子,一貫說話都是心平氣和。

不過後來他發現,一個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可以叫人忽略那些小問題的, 並不叫人覺得他麻煩, 而是讓人惋惜他身體上的缺陷是白璧微瑕。

“殿下賜我衛先生這麽不求報酬的左右手, 那咱還有什麽可挑的?”

宇文高朗回想了一下,“非說有什麽不合適,可能就是我們兩個人吃飯吃不到一個鍋裏去, 他這個人愛好素粥淡食,鹽也很少吃,更不近女色,過得像是個和尚,風吹一下就倒了,但是卑職偏愛啖肉,每餐無肉不歡,有時候還想飲酒,只能分開吃。”

他不太好意思在三殿下面前說自己同僚的壞話,其實衛先生吃這些並不像是因為喜歡,反而像是自虐,那白粥小菜,連鹽都近乎於無,誰每天光吃這些,還能咽的下去?

蕭明稷“嗯”了一聲,有了些真心的笑意,調侃道:“官鹽昂貴,如今都要幾百文一罐了,這豈不是正好,知道你俸祿不多又愛酒肉,配個謀士也得是省錢的。”

宇文高朗自然不會知道秦君宜那是在為他的親人守孝,雖說守孝不過三年,也沒有人在乎一個本來就是要死的人守不守禮法,但是秦氏一族死了那麽多人,這個人怕是能茹素一輩子。

秦君宜這個時節不高興,他便舒心多了。

“如今官鹽為朝廷公賣,尋常人家是不大吃得起的,”宇文高朗對此也十分憂愁,他嘆氣道:“我們這些人在這方面都是一筆大開銷,別說是百姓們了。”

他其實有些時候很想幹自己的老本行,去倒賣私鹽,還想賺錢買胡椒,但是殿下瞧得起他,知道他違抗朝廷命令,在突厥和國朝之間倒賣私鹽,皮毛,還有馬匹,居然也沒殺了他,反倒是十分器重,因此這種念頭他想了一下自己就掐斷了。

跟著殿下的日子雖然不算多安穩,但是也比從前刀頭舔血好上太多,殿下愛惜自己的名聲,他當然也不能拖後腿,幹些違法的勾當。

“萬福,你讓人去公中支些銀錢交給宇文將軍,”蕭明稷並不是嬌養出來的皇子,這些民間疾苦他也是清楚的,不過如今戶部並非是他在管,也只能日後再問:“你也該收些心,將來攢些銀錢,我替你做主娶一位賢妻,省得一個人辛苦。”

宇文高朗謝過了蕭明稷的好意,但他對娶妻並沒有什麽想法:“卑職知道殿下是好意,但一是發妻去世後,卑職也沒有心思續弦,二來身上功名不夠,家產不豐,幹的又是刀頭舔血的買賣,實在是不敢耽誤旁人家的好姑娘。”

“說來殿下也已經到了娶妻之年,您都不急著生養一位小主子,卑職便更不急了。”

宇文高朗在突厥的時候雖然陪著蕭明稷一同吃苦,他是辛苦慣了的人,但並不見這位出身皇族的使臣多抱怨,只是偶爾會拿出一方帕子瞧一瞧,面上浮現出與平日不同的溫柔。

然而三皇子府上至今也沒有迎來女主人。

蕭明稷面上的笑意一僵,他笑意淺淡下來,等人將銀錢和藥盒拿上來,才對宇文高朗道:“這些銀錢你先用著,不夠再過來支取,藥是給衛先生的,你盯著他每日服用,次數和用量都在裏面寫著。”

“貴妃所生養的十皇子確實是極得聖人寵愛,”蕭明稷忽然道:“只是到底也是我的兄弟,又是個小孩子,要送些什麽賀禮我也不懂,衛先生近來無事,就叫他跟著辦好了。”

宇文高朗除卻俸祿與朝廷的賞賜之外每次都會得到殿下額外的賞賜,但蕭明稷關懷下屬,他也從不推辭,將杯中的奶一飲而盡,取了殿下府上侍從遞來的東西,拱手告辭。

萬福卻有些擔心,殿下每隔一段時間會給秦君宜一些上好的藥品,但是現在正逢上鄭貴妃生產,他也不能保證殿下會做出些什麽來。

“你這樣瞧著他做什麽,”蕭明稷正要起身回書房看書,見萬福盯著宇文高朗的背影看,淡淡一笑:“你覺得宇文將軍有什麽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