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蕭明稷最初瞧見她難受以為鄭玉磬是身子不舒服, 連忙吩咐人送來溫水給她止吐,下意識想要拍撫她的背部,給鄭玉磬順一順氣,可是瞧見她那般抗拒自己, 怒氣幾乎不可遏制。

“同朕燕好, 竟叫你覺得這樣惡心?”

他有那麽一刹那甚至想到了是不是上一次服藥的時間隔了太久, 以至於叫音音有了身孕, 後來卻想到,這是不可能的。

寧越躬身將蜜水送進來, 他知道鄭玉磬更喜歡喝荔枝蜜的水,清甜又不至於太膩,換做別人或許見到蕭明稷發怒會害怕, 他倒是不太在意帳中天子的震怒,只是拍撫著鄭玉磬的背,眼神中透露著心疼。

“娘娘,您這是怎麽了?”寧越等鄭玉磬嘔了一會兒,看她平息些才奉上漱口的花茶與荔枝蜜制成的熟水,“要不要奴婢為您傳太醫?”

他知道如今的皇帝多了個眠花宿柳的愛好,心裏難免生出厭惡之感, 雖然心疼鄭玉磬,可是心中也生出一絲竊喜,特意告訴了如今的鄭太後, 請她小心一些, 雖然反抗不得, 但也要仔細染上什麽不幹凈的病。

鄭玉磬最厭惡男子眠花宿柳,玩弄小倌,若那個男子不是她心愛的, 納幾個妾室,但是能教她錦衣玉食,擁有最多的權勢,她倒也不會太在意,然而卻見不得皇帝玩弄男子,或許原本對蕭明稷還能容忍,如今卻也忍不得了。

倚門賣笑的可憐人無論是男是女,都容易叫人染上病症,而男子有斷袖之癖,格外招致女子的厭惡,想著與郎君燕好的歡器曾經停留在別人的五谷輪回之所,只怕是連隔夜飯都想嘔出來。

“寧越……”鄭玉磬瞧見進來送東西的不是枕珠,反而是他,稍微有些吃驚,然而還是擡起因為嘔吐而泛淚的雙眼,搖了搖頭,“我心裏頭難受。”

蕭明稷對寧越來伺候鄭玉磬並無多大的抵觸,也並不限制這個內侍靠近,他終究是君主,看待內侍的態度與上皇並無不同,寧越只是已經殘缺了的人,是服侍帝王後妃的物件工具,伺候嬪妃沐浴侍寢都使得,算不得男子。

然而他如今瞧見鄭玉磬緊緊抓住寧越的臂膀幹嘔,而寧越頂著那一張俊秀的面具還在軟語關懷,哪怕心知那是她吐得頭暈想要一個支撐,可鄭玉磬無助地依賴寧越,仿佛將他視作洪水猛獸,這樣的畫面還是刺痛了他的眼。

寧越正想安慰鄭玉磬一番,然而原本冷眼瞧著這一對主仆情深,半倚靠在同心枕上的皇帝卻哂了一聲,冷冷對他道:“出去。”

蕭明稷強硬地將鄭玉磬的下顎扳過來,當他正視鄭玉磬那一雙朦朧淚眼,心中不知道是疼愛痛惜多一些,還是怒火與恨意多一些。

他那竭力壓抑的氣音叫本就狹小逼仄的空間滿是壓迫,哪怕殿裏燒了地龍,鄭玉磬還是從旁邊扯過繡被,緊緊裹住自己的肩頭,低聲啜泣。

蕭明稷瞧見她這一副似乎是險些被賊人奸了去的做派,心頭火起,可是又瞧見她哭得那般可憐,有力的手掌最終只是抓緊了那針腳綿密的雲錦被,松開的時候,連上頭繡著的並蒂花紋都已經皺了。

“音音,你便是這樣做別人的妻子?”他的喉頭似乎有什麽東西堵塞,連夜間瞧她煮飯時的歡喜都消失得一幹二凈,“我到底是哪一點又不合你的心意,叫你這樣難受?”

“皇帝,我實在是受不了,”鄭玉磬裹緊了被子躲到床角一側低聲哽咽,“你在後宮裏無論怎麽風流,我都不在意,可你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在外面養人,還是個男子?”

她與蕭明稷相遇微時,別人都害怕他這樣的鐵面,但是她卻覺得十分有安全感,這樣的男子不貪歡好色,心在朝堂上,對她也是真心,兩人本就心心相印,婚後有了子女,大約也會做一對雖然笨拙,但也努力的父母。

而這個男子私底下也有令人發笑的反差,他知道尊重她的喜好,笨拙卻又裝作雲淡風輕地討她歡心,她雖然總是拿捏著他,可原本是很滿意的。

他以為她不知道這個京城來的三殿下是不喜歡熏香一道的,然而卻在她面前裝出欣賞,還被迫熏染了她獨有的氣味,帶著那陣女子的甜香與下屬們議事。

然而只有到了如今這一步,她才知道蕭明稷到底可以叫她惡心到什麽地步。

他讓人閹了寧越,還送來了她丈夫的枯骨,甚至叫上皇厭惡元柏,而後強迫了她,如今……或許不是如今,而是早有,他還迷戀上了男子。

鄭玉磬也曾經想過是不是自己當年叫蕭明稷受了什麽嚴重的刺激,才至於如今他竟然喜歡上了男子,但是想一想蕭明稷原本的瘋狂,有些瘋子,原本就不能用世人的眼光與想法來衡量。

堂堂天子,多少六宮如花似玉的女子爭前恐後地陪寢,可是他不願意,非得尋一個已經成為自己繼母的女子以及和外面秦樓楚館的小倌偷偷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