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鄭玉磬除卻那日在文華殿前, 後來就再也沒有和秦君宜見過面,蕭明稷本來是個不大度的人,她這個時候並不願意同皇帝生氣,正想回避的時候卻聽見蕭明稷在榻上道。

“說起來太後也許久沒有見過秦侍中了, 何不見上一見, 也好過問元柏的學業?”

寧越為鄭玉磬梳理發絲的手一頓, 鄭玉磬不明白皇帝是什麽意思, 盡量擺出太後的款,淡淡一笑:“儀容不整, 哪裏能見人,你們說你們的,我到後面去梳妝就是了。”

這間殿宇裏才發生過男女禁||忌合||歡之事, 如今幾人共同議事,實在是說不出來的古怪,然而蕭明稷卻搖了搖頭,吩咐人給鄭玉磬在禦榻之側添了座椅,面上含笑:“還是該見上一見,朕如今病得不能起身,正該是太後代為監國, 後宮不幹政也就罷了,太後是朕的母親,如何不成?”

他那處留給鄭玉磬的酸脹之意正是明顯的時候, 每每他面容恭謙、語意溫和地喚一聲母親, 那份酸脹酥麻無意間又加深了許多。

“三郎素日也沒個正經, ”鄭玉磬隱含警告意,她確實是許久沒有見過秦君宜,因此就讓寧越勉強把頭發挽上去就是了, 坐在了皇帝的身側。

寧越素日知曉秦君宜在太後身上得到的實惠最多,與她有了血脈骨肉,又讓她費心將這個孩子先後記到了先帝和今上的名下,就連這些年自己與她相伴,也是時不時會思念他這個前夫,對他這個眼前人卻無多少憐意。

論起來他與音音有婚約的時候秦君宜還在為殿試努力,但是偏偏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在鄭玉磬心裏早早就是待罪死囚,後來又與三殿下有情,後來嫁人生子,早不將他當作戀人對待,失去了先機。

但是醋意最甚的卻是今上,在蕭明稷的身邊,他的眼睛中不能流露出一絲半毫的情緒,因此低頭站在鄭玉磬的身後,恭恭敬敬地做一個木樁子。

他用心去看聖人面上的表情,皇帝十分暢意,甚至有幾分心花怒放的意味,他的手卻不自覺攥緊成拳,費了極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沒有做沒有任何成功可能的刺王殺駕。

秦君宜除了枕珠和寧越,對長信宮的隨從並不熟悉,因此進殿的時候微微一愣,隨即才請安道:“臣恭請聖人、太後安好,願吾皇聖體安康,太後……福壽綿長。”

蕭明稷已經重新攏上了寢衣,只是不大妥帖,見秦君宜果然吃驚,含笑叫了一聲起,讓人賜座,手卻借著袍袖下的遮掩挽住了身側女子的玉腕,逐漸攀住了她的手。

鄭玉磬嗔了他一眼,卻不好說些什麽,只能裝出一臉平靜,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任由他來偷香竊玉。

只是這樣近的距離,也不過是掩耳盜鈴,秦君宜直起身子的時候,不可避免看到了繼母與繼子間逾越禮法的距離與親昵,他面上一僵。

不知道今日光線怎麽就這樣好,照在天子帳內,蕭明稷側頭去低聲問了太後些什麽,那頸側似乎有女子留下的可疑痕跡,皇帝似乎意識到了他的目光,非但沒有尷尬,反倒……

有些得意?

有些事情若是一開始沒往那處想也就罷了,但是一旦想到了,那就不可避免地會發現更多蛛絲馬跡,今日的香換的是鄭太後喜歡的清甜果香,可是依舊只能勉強遮得住那種男女之間若有若無的氣味。

而夏日炎熱,天子只穿了絲質的寢衣,那領口處的褶皺不像是臥躺壓出來的,那衣袖下勾纏的手腕,似乎也隱隱露出些青紅痕跡,更不消說,床榻的淩亂與邊角可疑的水痕。

“秦卿家這副模樣做什麽,難道女子幹政叫人意外不成,”蕭明稷對他這樣的反應十分滿意,一邊把玩鄭玉磬的手,一邊與秦君宜笑著解釋道:“朕這些時日病得厲害,全賴太後理政輔佐,悉心照料,以後若有國事,倒也不必瞞著太後。”

當初他身受重傷,以至於不得不立刻立秦君宜的血脈做皇太弟才能保住鄭玉磬的性命,那時秦君宜親自起草詔書,雖然他沒有看見,可是他躺在病榻上也知道,這人當時該是何等的得意。

如今這樣也不過是小小的一點報復,音音本來就是他的,即便他墜樓,也照樣可以將音音從裏而外地照顧妥帖,但是他們卻決計做不到這樣。

皇帝這樣平和略帶有虛弱的解釋並不能叫秦君宜覺得舒心,他數日不入皇宮,倒是不太清楚皇帝與音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是這無疑是在告訴他,這些時日鄭玉磬一直是在他的禦榻之側,甚至偶爾還會有些男女之事。

這幾乎是在他近來順遂的喜悅上兜頭潑了一盆冷水,蕭明稷就是癱瘓在床又如何,音音照舊是不能和他雙宿雙飛,反而得繼續伺候今上。

他肋骨被取,連呼吸也是困難的,於夫妻之事上力不從心,但是蕭明稷即便是癱在榻上,也照舊能夠叫音音眼含秋水,面如桃花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