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裂痕

當最後一位大臣離開會議室的房間之後,國王朝著龐森比打了一個手勢,那壯漢立即鞠了一躬,帶領著士兵們從房門當中魚貫而出。

當大廳裏只剩下國王和羅伯特兩個人的時候,國王猶豫了許久,終於開口說道:“你去和你父親談談吧,我想他一定很不滿意。”

羅伯特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你也在生我的氣嗎?”國王看著自己的好友,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莫名的失落,“因為我沒有滿足你父親的願望,讓他成為新的護國公?你知道我不能這麽做,如今攝政議會的聲望正在歷史的最低點,如果我不趁機解散它,以後就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這件事情您早就告訴過我,而我的回答也依然和那時一樣——我是您忠實的臣仆,我父親也是。我們的家族如今擁有的一切都來自您的隆恩,而您任命我的父親為首席大臣,已然是無上的榮寵了。在我看來,他完全應當對此感到滿足。”

國王點了點頭,“話雖如此,可我想還是和他把話說明白了好……畢竟他是你的父親,如今他一定覺得你和我是一夥的了。我並不希望你們之間鬧的太僵。”

“我永遠和您站在一起。”羅伯特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看著國王的眼睛,“我想您一定不會對此有所疑問的。”

“我對此毫無疑問。”國王的眼神有些閃躲。如同在轉移話題一般,他接著說道,“現在你去找你的父親吧,趁他的馬車還沒有離開。你可以把那個好消息告訴他,如果這能讓他高興起來的話。”

羅伯特向國王行了個禮,轉身跑出了房門。

國王看著自己好友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後,他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果然如此……”他嘆了一口氣,自嘲般地笑了起來,“父親啊,您說的對極了,對於君主而言,與其說不能信任任何人,不如說是不敢信任任何人……我們手裏掌握著無窮的權力,而這就是它的詛咒,是手握這巨大權力所要付出的代價。”

他環顧了一圈空蕩蕩的大廳,目光最後落在那把孤零零地擺在桌子一頭的禦座上。

“這真是世界上最孤獨的位子了。”他輕聲說道。

……

羅伯特一路小跑著,飛速穿過如同蜘蛛巢穴一般復雜的走廊,抄近路沿著一條仆人用的小樓梯下了樓,當他趕到門廳時,新任的首席大臣正在登上自己的馬車。

羅伯特沖著車夫打了個手勢,車夫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按照少爺的命令,放下了手裏的韁繩和馬鞭。

約翰·達德利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他冷冷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一言不發地坐進了馬車,但並沒有關上身後的車門。

羅伯特跟在他身後,在自己父親眼裏的凝視下坐進車廂,在他的對面坐下。

“您有什麽事?”約翰·達德利冷淡地問道,如同對面坐著的並非自己的兒子,僅僅是一位關系平平的同僚。

“我是來對今天的事情做出解釋的。”羅伯特有些局促不安,他的牙齒輕輕咬著下嘴唇,兩只手微微搓動著。

約翰·達德利嗤笑了一聲,“是你的解釋,還是陛下的解釋?”

“這二者有什麽區別嗎?”羅伯特問道。

“陛下應當給我解釋的是,為什麽在我付出了這樣的忠誠之後,卻沒有得到我應得的回報;而你應當給我解釋的是,你在這其中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陛下不需要做出解釋。”羅伯特的回答也變得有些生硬了,“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典。”

“你說的聽起來像是一個神父在布道時形容上帝。”新任的首席大臣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在當今的這個時代,這世上所有的國王們都爭著把自己塑造成半神,難道說我國的這位陛下已經不滿足於此了嗎?難道他要做一個全知全能的神靈,將他的聖光灑遍整個島,是這樣嗎?”

“您這話實在是大逆不道。”羅伯特的臉色更加凝重了,“難道就因為國王沒有給您護國公的職位,您就要這樣詆毀自己的君主嗎?”

“難道我沒有資格做護國公嗎?我是最早投入到他旗下的大臣,我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即使我當了攝政也會為他馬首是瞻。”老達德利的聲音有一絲痛苦,“難道他也要和他的父親一樣,把自己的臣子們榨幹利用價值之後,就扔到一邊去……即使我為他曾經鞠躬盡瘁過。”

“您即使當了攝政,也不過就是兩年的任期,而陛下給了你首席大臣和樞密院議長的職位,難道這還不夠嗎?您知道的很清楚,攝政議會如今已經是一個疊床架屋的設計,就如同肚子裏的盲腸……只會幹擾陛下的政策,甚至令下面的官吏產生某種誤解,懷疑陛下權柄的含金量。無論如何,攝政議會都不應該再存在下去,那麽自然也就沒有護國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