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2頁)
蘇落雲的腳步不由得停歇下來,遲疑道:“有人在這嗎?”
靜默一會卻聽不到絲毫動靜,落雲的腦子飛快轉動,然後不動聲色地轉身,摸索著船艙的墻壁往外走,嘴裏喃喃道:“香草這個死丫頭,不知我看不見嗎!也不給我備下一壺茶再走。算了,我還是自己出去拿吧!”
說著她便摸索船壁朝著門邊走去。
期間,她還因為船艙裏擺放的箱子絆倒了,只蹙著眉頭,摸索爬起繼續往外走。
蘇落雲清楚記得,方才船塢頭正在搜尋要犯,據說拿要犯是受了傷的。若是她猜得不錯,那亡命徒現在……就躲在她的船艙裏!
蘇落雲看不見船艙內的情況,更不敢喊人過來,不然兇徒將她手起刀落也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她唯有露出自己的短處,一路磕絆著前行,讓那兇徒知道,她是個盲人,並不知他藏匿在船艙裏,也許會讓他歇了歹意,就此任著自己出去。
只是她並不知,此時夕陽余暉正好從舷窗裏投了進來,正落在她的臉上,霞光襯得她細白的臉帶著一層脂玉光亮,纖細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露出,玉蔥手指正寸寸撫摸著木壁,顯得整個人纖弱極了。
蘇落雲明顯感到那血腥味似乎向自己靠近了。她沒有聽到一絲聲響。可是莫名的戰栗已經在脊梁處竄動。
當一只厚實的大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嘴時,蘇落雲暗叫一聲糟糕!
那兇徒看來不相信她是瞎子,疑心她發現了要出去喊人,還是出手了。
果然在她的耳旁出現了刻意壓粗,有些嘶啞的聲音:“看你的字,可不像是個盲者,姑娘扮盲戲糊弄人,是不是演得太粗糙些?”
顯然來者覺得這姑娘察覺到了他,所以才故意裝成瞎子哄他,然後準備出去喊人。
被大掌蒙住了嘴,蘇落雲嗅聞到那大掌上有一股淡淡而獨特的樟香味道,熟悉香料的她立刻辨出這香價格應該不菲。
看來這亡命徒倒是個耽於享樂的,打家劫舍之余,竟然舍得用這麽貴重的香料。
她無暇多想,只掙紮在讓人窒息的大掌裏發出細微的聲音:“好漢休惱,我的確看不見。您既然上了這船,也算安全了,我自識趣不聲張,您也可安然脫身,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此時緊張地用手勾著那人捂嘴的手臂,從指下的觸感可知這人長臂精瘦,肌理硬實,若弄斷人的脖頸不費摧毀之力。
她如今被他鉗住,要識趣懂事些,早早擺出江湖不關己事的態度,指望能說服那人,放自己一碼。
看那人不出聲,她又掙紮說道:“我兩年前意外受傷,從此失明,雖然字寫得好,可的確看不見人,好漢不必擔憂我看見了你的模樣。所謂同船相渡都是緣,我也樂得結下善緣,不想聲張,讓自己名節受損。您自可安心渡船,一會若是想要停泊靠岸,我吩咐船家靠岸讓你走便是了。我聞到了血味,您應該也受了傷,早早就醫才好……”
這番話說得妥帖,加上她語調輕柔和順,很有說服力。
那人看這姑娘並沒有驚惶大喊,果然早就發現自己了。
可他還是不相信她是盲者,沉默了一下後,突然在手腕間翻出了一把精致匕首,帶著寒芒的刀尖直直紮向了她的眼。
就在距離落雲長睫只有米粒般的間隔時,那刀尖才猛然停住。
不過蘇落雲恍然不知這突來的襲擊,那雙明媚的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虛空。
若是正常人,面對毫無防備的襲擊,必定會忍不住眨眼。
那人確信了她真的是個瞎子,可手掌卻依舊沒有放開,依舊壓著嗓子道:“看你也是福貴人家的小姐,名節的確可貴。一會有人會用船接我,只要你不聲張,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船上。在下還要再叨擾姑娘幾個時辰,請姑娘配合著些……”
說完,他倒是放開了桎梏著蘇落雲的手臂,讓她重新坐回到桌邊。
蘇落雲雖然看不見那兇徒方才的試探,卻聞到了夾裹金屬冷氣的血腥味,他的手裏果然有刀。
這條船原本是蘇家用來運貨的船,船上除了田媽媽和香草,就只有兩個升帆駕船的老船工。就算將人全喊來,也不是這健壯兇徒的對手。
看他還算能溝通,蘇落雲也不想生事,只對他道:“一會我的丫鬟可能會過來,還請好漢自尋了藏身之處,也免了言語解釋。”
那人並沒有說話,不過血腥味似乎飄遠了些,可能是又躲回了堆砌的箱子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