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2/4頁)

蘇鴻蒙聽著,覺得這倒不失為個法子,只是要想做成,必定又要舍出許多人情銀子。

想到要拿出那麽多的錢銀……蘇鴻蒙又是覺得一陣撕心裂肺的疼,走出甜水巷的時候,腰背佝僂,腳步也沉重了許多。

父親走了以後,蘇落雲卻沒有長出一口氣。

私賣禦供,這事兒其實也可大可小,端看找的人對不對門路,外加銀子使得小不小氣了。

只要蘇鴻蒙想清楚了,肯出銀子平賬,這種替陛下解憂的好名聲,院使們也樂得其成。

父親若解了這档官司的憂困,一定是要大出血了。依著他的性格,絕不會輕饒了丁佩,可不再是送到鄉下這麽簡單。

到時候,她那位繼母算是將路走死了,好日子也終於要到頭了。

可是她又太了解這位蘇家大爺,就怕父親剖腹藏珠,把錢財看得比命還重。

往後的幾天裏,她還得勤督促著父親,讓他莫要變了心思。

想到這,她不覺得心腹有些淤積存氣,便起身踩著地上新鋪的卵石小路,去院子裏散散步

只是剛出書房門口,她突然嗅聞到一縷淡淡的樟木根香。

落雲疑心門口有人,便開口問詢。

正好香草送走了蘇大爺剛剛回來,看著大姑娘對虛空說話,便道:“大姑娘,院子裏沒別人,您在跟誰說話呢?”

蘇落雲愣了愣,突然想到前兩天世子府剛派人給歸雁送來了些香,也許弟弟點了香,散在門前。

不過她現在也顧不得這些,只能盼著父親早點了結了官司。

待官司了結,她還要勸父親不要太執著官位,早點推了榷易院的差事才好。不然依著他的為人處世,遲早要爆出更大的驚雷,連累了她和弟弟。

那蘇鴻蒙起初還好,真的很積極地跑這事情,可沒幾日的功夫,便沒了動靜,就連蘇落雲去守味齋找蘇鴻蒙,他也推說不見。

後來還是蘇落雲堵在了榷易院官署的門口,這才堵住了蘇鴻蒙。

蘇鴻蒙見甩脫不得女兒,只能將她拉到了附近的茶肆,尋了僻靜的雅間說話。

“丁氏那婆娘當時也是氣急了,回頭來跟我痛哭流涕,直說她是怕我不要她,才那般行事的。若能安穩過日子,誰願意沾惹腥臊,難道她盼著我家破人亡,然後一家老小要飯吃嗎?她說了,只要你已經曉得其中的厲害,不再在人前拿她的出身說事,讓錦官錦城好好考學,她可以既往不咎,絕不再拿這事要挾我……置於你說的法子,那算什麽法子?是另一種傾家蕩產罷了!”

蘇鴻蒙說這話時,一臉輕松,不見那日來找女兒的惶恐不安,一副“此事到此為止”的口氣。

原來他那日回去後,便找了賬房拿賬本子攏賬,賬面的銀子不夠,就得賣地賣鋪子折錢。

他這麽折騰,丁氏自然聽到了風聲,挑著細眉問他要鬧哪樣時,蘇鴻蒙倒是硬氣一回,說自己要賣家產填窟窿,將倒賣的錢數全都填上。

丁氏一聽,沖過去便將賬本地契搶了過來:“那丫頭瘋了,你也跟著瘋了?竟然聽她的餿主意?”

丁佩拿短處要挾人時的狠勁兒至此消弭了大半,頂著燙傷的半邊臉,梨花帶淚,哭著問蘇鴻蒙,真當她是心狠的人,要整治得蘇家不得安寧?

但凡蘇鴻蒙真心待她,她都會一心幫襯折蘇鴻蒙壯大家業,哪會幹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蘇落雲出的招也太蠢了,難道就為了不落下把柄,就要散掉蘇家大半家財?

丁佩這麽一示弱服軟,蘇鴻蒙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難道真為了“萬一”就要折出大筆的錢銀?

再說,這貪墨了禦供的錢銀,又不是他一人獨拿,憑什麽要他填銀子,再叫上司去請功買好?

不過他心裏起了猶豫,可面上卻將算盤吧啦得山響,嚇得丁氏以為他真要賣地賠錢,只是軟話服軟,直向老爺賠不是。

她當初也是算準了能嚇住蘇鴻蒙,這才大鬧一場,又不是真的想魚死網破。蘇鴻蒙若真賣家產賠了公賬,她的兒女豈不是少了大半家業。

於是丁佩重新撿拾起一貫的溫柔小意,又叫來丁家哥哥賠不是,總算叫蘇鴻蒙順氣一些,就此偃旗息鼓。

丁佩覺得自己拿捏了蘇鴻蒙的這場大雷,也足以威懾蘇落雲那小蹄子,就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過個的便是了。

而蘇落雲現在也算鬧明白了蘇鴻蒙又想和稀泥,稀裏糊塗混過去的心思。

他說得萬無一失,可能嗎?看父親這意思,也壓根不想請辭公職。

今年他替人倒賣了禦供,難道明年就能洗手不幹?年年如此,習以為常,一旦東窗事發,豈不是更要傾巢無完卵?

落雲還想勸誡父親,可是蘇鴻蒙卻不願意聽:“好了,我管不了你,你向來主意大,能做自己的主,但休要想著掌管全家。以後你自過你的,沒人再招惹你,你也行行好,莫要攪合了蘇家的正經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