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這話聽得宗瑾年都有些直眼兒,心道,自己姐姐的脾氣也不算好,怎麽叫個新入門的小婦給拿捏住了?

就在這時,宗王妃又繼續對落雲說著酸話:“你舅舅若言語有得罪,還請你見諒些,只是你忍心王爺又跟我鬧一場?”

落雲沉聲道:“若公公因為婆婆夫家的事情遷怒於你,我作為小輩必定要阻攔,就是讓父王打罵我,也絕不能讓您獨自頂著。再說他老人家又不是不講理之人,宗家出錯,與母親何幹?現在戰時,些許小事也許都會釀成滔天大禍,還請婆婆以大局為重。而且這事還關系韓瑤的終身大事,更關系,更可能牽扯到韓家子孫……小叔年歲還小,您總要為他想想……”

這最後一句,才是痛痛地碰到了宗王妃的七寸。小公子韓逍是宗王妃的心頭肉,豈能容半點差錯?

聽落雲這麽輕聲細語的一說,宗王妃之前一直偏著宗家的心眼倒是有些理順了。

是呀,宗家雖然是自己的娘家,可若是牽連了自己的兒女,可就不美了。

前些日子巡使入府,不光審了老爺,還清點了王府的庫房,宗王妃當時也在邊上看著,那些官差豪橫得很,攔都攔不住,頗有些抄家的架勢。

宗王妃當時也是被嚇得心驚肉跳的,只以為韓臨風貪墨了糧草輜重,東窗事發,被人來抄家了呢!

現在被落雲一敲打,她也腦子清明了些:這事兒牽涉王法律條,她的確沒法一人做主。

最後,宗王妃掂量了一番,到底還是聽了落雲的話,將王爺給請來了。

知夫莫若婦,宗王妃之前想得倒是一絲不差,北鎮王聽完了來龍去脈,只將眉頭皺得老緊,氣得一拍桌子,火山噴湧,怒不可遏:“你父親難道是屬貔貅的?看什麽都想吞!難道不怕活活撐死!”

宗王妃覺得在兒媳和弟弟面前怪沒面子的,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正瞪眼要還嘴的時候,落雲這死丫頭在她身後居然用力掐她的胳膊,將她又扯回椅子上適時開口道:“母親,您頭暈,還是坐下說話。”

宗王妃疼得差點哎呦出聲,正轉頭要跟落雲瞪眼睛,卻發現那丫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照著她微微一眯,示意她不要說話。

這妮子眼睛好了以後,倒是會遞眼神了,眯起眼睛時,活似要逮耗子的貓,怪兇的……

宗王妃想起先前商定好了,由落雲來說,於是她終於閉了嘴巴。

落雲適時開口道:“如今既然出了紕漏,再責怪誰是誰非,也是多說無益。母親心裏沒有主意,這才請父親來定奪,您是家裏的頂梁柱,總比我們無頭蒼蠅亂撞要強。”

被她這麽一打岔,北鎮王倒是不好繼續申斥了,他擰眉想了一下道:“既然竣國公府畫下了道兒,若不照做,只怕他們不肯善罷甘休……你的意思呢?”

北鎮王突然開口反問落雲。

落雲其實一早就想好了,只是這話須得經過王爺的認同,所以她不急不緩道:“我是個婦人,見識也只局限在這一畝三分地的後宅裏。最先顧忌得也是小姑子的名聲。若真按照竣國公府的意思,那就是宗家外祖父落罪,帶累了姑娘的婚約,我們是迫不得已才退親的。傳揚出去,小姑子的名聲也就臭了。依著我的意思,婚約要解,但是不能踏著竣國公府的人情面子解!

北鎮王若有所思:”那該如何?”

落雲想了想說:“外祖父一時賬面‘弄錯’,也被峻國公府的人及時發現了,並未釀成大禍。倒不如索性主動遞交帖子請罪,我聽漁陽公主曾說過,陛下最近下了個‘金銀赦’。觸犯國法,貪贓枉法的官員,視情節輕重,若是沒有造成嚴重後果的,只要肯出貪墨錢財五倍的罰金,就可赦其罪。既然如此,不如從了‘金銀赦’我們認繳認罰。”

北鎮王聽得眼睛都瞪圓了:“這是什麽律法?怎麽聽著像……”

北鎮王想說怎麽聽了像兒戲一般?若是貪贓枉法可以用金銀填補,那豈不是變相鼓勵貪官橫流?是另一種賣官鬻爵!

可是落雲說這是陛下頒布的聖旨,北鎮王差點脫口而出的吐糟便又吞了回去。

漁陽公主剛從京城出來,不至於胡傳聖旨。若是真的,看來大魏國庫當真是空乏得很,就連陛下也要費心去琢磨生財的路數了……

“五倍的罰金?我們宗家上哪裏出?難道要我們賣了祖宅,一起去街上要飯?”

宗瑾年一聽先心疼起錢銀來。那峻國公府為了坐實宗家的罪,下的餌可夠肥的。他父親這次貪墨的數量不小,若是照五倍來罰,將來他繼承家業,豈不是就繼承了個空架子?

而北鎮王聽了,倒是淡淡借口道:“這樣花費的銀子的確不小,可也不失為個法子……嶽父的年歲也大了,倒不如趁此機會告老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