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第3/4頁)

那時的聖德魏宗帝意氣風發,跟眼前之人的氣場何其相似?

魏惠帝眯縫著眼,以為自己大限將至,而死去的聖德先帝前來責問他為何弄丟了祖宗的江山……

一時間,魏惠帝竟然是覺得羞愧難當,哽咽地哭出了聲音來。

直到眼前的英挺青年朝著他跪下施禮,口呼陛下,他才恍惚過來。

待那青年表明自己是聖德先帝的曾孫輩——北鎮世子韓臨風時,病入膏肓的他,不顧小指疼痛,竟然掙紮半坐起來,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著眼前脫胎換骨般的青年。

想到王皇後這兩□□迫他寫下讓位東平王,同時大赦王家諸人的詔書時,魏惠帝陰沉著臉道:“你也是來逼迫朕的?”

韓臨風跪下恭謹道:“先祖冊封同姓王,乃是為了避免秦皇曹魏一類皇室遇險,中央孤立無緣。我與父王入京就是為了解救陛下於危困,若是陛下身體無礙,我等願意護送陛下回宮。”

魏惠帝卻不信他之言,沉吟道:“你沒有跟王家達成什麽協議?”

韓臨風沉聲道:“我與父親身在北地,與諸位世家並無深交,此番帶兵入京勤王,不曾與人談條件,也不需要談……”

魏惠帝看著眼前英武的青年,眯眼又問:“我聽聞北地的鐵面軍,已經征討了北地大半故土,還聽聞北鎮王府與鐵面軍過從甚密,這些可是真的?”

韓臨風依舊坦然道:“不是征討了大半,而是已經過了丘台山,只剩下最後兩州。待臣等助陛下平定京城叛亂,自可再回轉北地,盡數收復故土,以慰韓氏先祖在天之靈!”

他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坦然承認自己才是鐵面軍真正的統領,指揮千軍萬馬收復故土的那第一反賊!

魏惠帝藏在褶皺裏的眼睛簡直都要炸裂開來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昔日紈絝。

那個爛泥扶不上墻的韓臨風,居然有這等本事!

這個昔日沉溺於酒杯的紈絝,調兵遣將時的氣度沉穩,儼然是浸染兵營的老帥一般。老皇帝被擡在了擔架上,一雙老眼卻始終緊盯著那高大的青年。

想起昔日裏,他每次在禦書房裏痛斥這個皇宗晚輩不求上進,惹是生非時,他都是低頭恭謹地聽,從來不曾擡頭。

魏惠帝突然後悔,那時,為何不曾叫他擡起頭來,那樣的話,會不會發現這個青年眼裏的桀驁深沉?

他也終於明白了這個小子竟是韜光隱晦的高手,臥薪嘗膽的行家。他竟然昏花了眼,將個雄鷹看成了圈養的家禽……

不過事已至此,韓臨風難道不想逼宮篡權奪位嗎?他這麽想了,也這麽問了。

恰逢行軍途中,韓臨風一邊親自用水壺給老皇帝喂水,一邊淡淡道:“陛下龍體欠奉,不必多想。所謂高處不勝寒,人人都想得之的,未必是臣想要的。九皇子雖然遇害,不過我已經得到了瑞王妃和小世子的下落。現在已經派人前往護送瑞王妃母子回京。陛下的子嗣人丁興旺,無論陛下冊封哪一個,只要他是個明君,臣與父王定然竭力輔佐,誓死效忠!”

這一番話不帶半點威脅之意,可是陛下卻覺得句句都是威脅。

現在的北鎮王府父子,兵強馬壯,更有救駕的偉功在身,更是一手掌握了整個京城,誰人能與將鐵弗人打得屁滾尿流的鐵騎爭鋒?

這樣的藩王,既有兵權在手,又有民心所向,還會在乎他這麽一個苟延殘喘的老者想要立誰為帝?

無論是哪一個為皇,就算這父子擁戴,最後也不過是被扯了線的傀儡,任憑人來拿捏。

再回想當年自己的父親竊得了聖德先帝地位之後,對待聖德先帝太子一脈的打壓,老皇帝不由得脊梁一顫,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自己的子孫擔憂。

因為皇後善妒狠毒,在他的後宮裏,世家妃子的子嗣幾乎都沒有留存下來,那些身份卑賤的宮人之子,就算立了,也是立不起來的。

至於老九遺下的那一點骨血,倒是有方家的支持。可是自己已經苟延殘喘,活不了幾日。一個繈褓裏的嬰孩作皇帝?

那麽方家遲早成了下一個長溪王家!至於老六那個孽障!他若成皇,那麽他的兄弟便一個都留不下!

從行宮到皇宮的一路上,老皇帝都是對這北鎮王世子存著戒心,可是這一路之上,韓臨風對擔架上的陛下都是恪守禮數,算是給足了陛下面子。

韓臨風治下的軍隊訓練有素,雖然期間遭遇了幾次伏擊,都能在韓臨風的指揮下鎮定自若,安然化解。

人都有慕強之心,而風燭殘年的魏惠帝不得不承認,這個聖德先帝的後人,身上自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帝王氣場,他自己的那些孩子才是在京城浮華裏養廢了的。

若是叫他們與這樣的在沙場馳騁過的兇獸爭搶,無異於是綿羊喂了兇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