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3頁)

若江家沒出事,這婚事差不多已經定下。可江家出了事,皇後遵從內心,悄悄推了一把,讓事情偏離。

那些平日裏嚷嚷著非月皊不娶的高門郞子們,袖手旁觀,是不是得了什麽暗示,不得不如此?

李淙指間握著滾燙的茶,卻只感覺到陣陣寒意。他將茶盞放下,走到一旁墻架,取出一個錦盒。

一支墜著粉寶石的步搖安靜躺在裏面。

李淙離京之前最後一次見到月皊,是在熱鬧的九環街。那時還不太冷,她穿了一條紅色的襦裙,步步生花。她捧著一碗粉嫩的透花糍,笑得眼兒彎彎,惹得所有人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了目光。

“讓珍奇閣做了個支步搖,既在這裏遇見了,倒不用再往江家跑一趟。”

月皊望過來,彎眸說真好看。

她重新擡起眼睛望向他,晃了晃手裏的透花糍,委婉拒絕:“喏,瞧我沒有手接了,下次再送我吧。”

李淙了然。

這婚事雖然雙方暗中已知曉,可到底沒被眾人知,她要避嫌,倒顯得他唐突了。他含笑將步搖收回來,望著她說:“那等我從斡勒回來,再親自送去府上。”

到時候送過去的,可就不止這一支步搖了。

月皊彎唇,眸中浮現少女嬌俏的靈動。她說好,她還說:“到時候回禮,請你吃透花糍!”

他望了一眼少女青蔥指間捧著的那碗透花糍,心想那碗透花糍一定很甜。

李淙閉了下眼睛,不由將手壓在心口,忍了忍似要發作的心症。

緩了一陣,心悸緩解。李淙將那支步搖仔細收回盒中。

他不能失信。

等回了京,要親自送給她。

·

月皊坐在庭院裏曬太陽。花彤捧著件鬥篷從屋裏出來,給月皊披在身上:“娘子還沒徹底好呢,可別再冷著了。”

月皊動作緩慢地點了下頭。

自那日花彤提議讓她出來走一走,她每日下午都會坐在庭院,望著隨風流浪的雲朵發呆。

原本月皊病前還想著尋個機會找吳嬤嬤說一說,讓花彤回到她身邊。她這一病,花彤自然過來了。府裏的管事瞧著三郎把宮裏頭的禦醫請來給月皊治風寒,倒是沒再扣著花彤。

略微有些冷時,月皊回了屋。倒是沒回她自己的小屋子,而是坐在外間的窗下羅漢床上。她讓花彤將寬大的支摘窗打開,坐在窗下望著外面的梅林。

她以前住在這裏的時候,經常在一旁燃上熏香炭火,一邊吃著甜點,一邊欣賞外面的梅林。那個時候她還想著若是等落雪,梅林一定更好看。

江厭辭進來時,一眼看見月皊抱膝坐在窗下。她身上裹了一件火紅的小鬥篷,邊緣縫著毛茸茸的雪色狐狸毛。挺厚實的鬥篷裹在她身上,她仍是那麽小小的一點。

江厭辭忽然想起那日抱起她時,她極輕的重量。

忽然有個婢女牽著個哈巴狗走進梅林,然後將一個碗擺在地上,開始喂狗。

怎麽會有人特意跑到這裏來喂狗?

月皊望過去,目光落在那個裝滿排骨的紅梅碗上。

她以前喜歡吃鮮花餅,後來姐姐讓人打了一套獨一無二的花碗給她,每只碗上釉著一種花。吃哪種鮮花餅,就用哪只花碗才盛。

她很喜歡那套碗,寶貝得不行。

此時窗外裝滿狗吃排骨的紅梅碗,正是那套碗中的一只。

月皊怔怔望著那只碗許久,眼圈有點泛紅。她後知後覺身旁有人,回頭望見江厭辭站在她身側。

她眼睛紅紅的,頓時尷尬不已。月皊立馬扯起唇角擺出虛浮的淺笑,心虛地胡語:“那、那只哈巴狗真好看哦……”

聞言,江厭辭隨意地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然後他俯身,衣襟擦過月皊的臉頰,月皊不由悄悄小幅度地向一側稍避。可即使這般,兩個人的距離還是很近。月皊清楚地看見江厭辭衣衫上的針腳,她還能聞到一點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兒。

月皊擡著眼睛望向江厭辭,後知後覺他要關窗。

“三郎又飲酒啦?”她小聲問。

江厭辭不言,將支摘窗關合。

天色將黑不黑的時辰,屋內還沒掌燈。隨著窗扇關合,殘余的光線也被關在了外面,周身一下子暗下來。

月皊再次聲音小小地開口:“身上有傷的人不要飲酒比較好……”

江厭辭聽她嘀嘀咕咕的聲線裏仍舊殘著絲沙啞,知道她的病還沒大好。

“還沒好?”江厭辭說著擡手,覆在月皊的額頭。

月皊額上微涼,遠不及他掌心的溫度。他的掌心不僅溫暖,還有薄薄的繭。

周圍一片昏暗。

一坐一立的兩個人凝出片刻靜止的畫面。

月皊因江厭辭忽然的動作微僵,一動不動。江厭辭感覺到了,方才意識到自己舉動的不適。

孫福急匆匆進來時,因眼前的畫面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