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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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楨轉天立刻找到了酒肆掌櫃。

一說起農具,掌櫃農戶出身,也算是了如指掌。他盡職盡責地為趙維楨詳細介紹了當下的情況。

先秦時期的農具,與當代社會全然不同。都戰國末期了,農民階級主要運用的工具仍然是耒與耜,屬於犁鋤的上一代。

耕犁倒也是在用,但都是直轅、長轅,幾根木頭簡單固定在一處,用牲畜在前面拉,最典型的便是二牛一犁,這樣的耕作方式直到漢朝還在使用。

說道關鍵處,掌櫃還擼袖子動手為趙維楨親自示範,趙維楨看著看著,不禁心情復雜起來。

——好麻煩,好辛苦啊。

後世代代改良的農具,用的果然是勞動人民在辛勤勞作時總結出的寶貴經驗。

要說改良……

趙維楨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歷史課本上當作考試重點來講的曲轅犁。

從用料上看,制作曲轅犁甚至比馬具還要方便:耕犁完全木制,基於勞動人民的經驗,把直轅改曲轅、長轅改短轅。並且因為省下力氣,所以人用、牛用,都是可以的。

但問題是,穿越之前的趙維楨是實打實的城市孩子,她從沒下地做過活。

她記得曲轅犁的模樣,能畫得出來,卻完全不知道曲轅犁該怎麽使用。

“你先為我尋個好木匠,把這東西打造出來。”

趙維楨想了想,鄭重把帛書交給掌櫃:“給我全程盯著,具體大小、尺寸,你親自與木匠調整,行麽?”

和農耕經驗完全為零的趙維楨相比,掌櫃的要明白許多。

他接過帛書,定睛一看,立刻理解了大概:“哎呦,改成短轅,那不是省勁多了麽!夫人好巧思,怎麽之前也沒人想到呢!”

趙維楨頓覺不好意思:“這也不是我想的,是我前陣子帶兩位公子去郊外玩,偶爾聽到農夫們討論。”

掌櫃可不管這麽多,他把帛書當寶貝一樣收起來。

“夫人放心。”他允諾道:“七日之內,肯定給你把東西做好!”

他揣著帛書小心翼翼離開。

待到掌櫃去忙自己的事,今日難得出來放風的小嬴政,才輕輕拽了拽趙維楨的衣角。

“嗯?”

趙維楨低頭:“政公子可有問題?”

相處這麽久,如今小嬴政不用開口,趙維楨都能猜出他想幹什麽。

嬴政默默點頭。

“為何是農具?”他問。

如今的嬴政已經快五歲了,口齒比過往更為清晰,但依舊是能少說就少說。

趙維楨知道他是在問:為何要設計農具給秦國。

“為了更好的耕地啊。”趙維楨回答:“改進農具,農戶耕地時就會省時省力。這樣就有機會開墾更多的土地,種出更多的糧食。”

“現在的糧食就夠吃了。”

嬴政有些茫然:“戰事頻繁,不應增加戰力麽?之前的馬具就很好。”

馬具圖紙的事情,趙維楨可沒告訴過小嬴政。

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隨行的蒙毅,應該是他說的。

“誰說改進農具不能提升戰力的?”趙維楨笑著反問。

嬴政眨了眨眼:“夫人教我。”

趙維楨蹲下()身,與嬴政平視。

“耕戰、耕戰,二者並列,足以證明農耕與戰事同樣重要。《商君書》言:國之所以興者,農戰也。”趙維楨一開口就刹不住車:“很簡單的道理,糧食越多,能養活的人就越多,打起仗來,國家的兵力也就越多。”

而且,就算放在二十一世紀,也不敢說沒有糧食危機。

糧食產量放在任何時代都是個巨大的問題。

“糧食多了,國家的賦稅就會增加;人吃飽了,就可以去染布,去蓋房子,去發展畜牧業。所以啊,生產力是很重要的。”趙維楨振振有詞。

“生產力?”嬴政問。

“呃……”

不小心又說了一個現代詞匯。

嬴政不等趙維楨解釋,自行開動腦筋:“是指生產的能力?”

趙維楨不禁汗顏。

小嬴政還不到五歲,已經會問出許多趙維楨難以回答的問題了。

再過幾年,她還真的未必能繼續教導他。

“你可以這麽理解。”趙維楨點頭:“說到生產的能力,那也是人的能力。所以啊,人才是一切的基礎。人吃飽喝足過得好了,才能更好的去建設國家,去奔赴戰場。”

說到這兒,站在身後的蒙毅忍不住了。

“夫人。”他小聲嘀咕:“這是儒家的說法。”

儒家又怎麽了!

先秦時代的儒家,和後代成為封建階級統治工具的儒家完全不一樣。

反正孔子可從沒提及要約束女性,孟子在戰國時期還是個著名的“大噴子”。

“那又如何。”趙維楨理直氣壯:“我又沒在鹹陽說儒家,在邯鄲說可不犯法。”

蒙毅:“……”

自從上次說完,得到小嬴政的允諾後,趙維楨就進入了債多不愁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