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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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41年,秦國發兵攻韓。

秦王政少年野心、虎視眈眈,一場戰事籌謀已久,中原各國對此毫不意外。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領軍攻韓的竟然是昔日的趙國名將廉頗將軍!

老將軍戎馬一生,一輩子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與秦戰爭,到了卻指揮秦軍出兵。盡管眾人皆知廉頗是為了償還夏陽君的恩情,也不免因此心驚。

連素有“忠臣”之稱的廉頗都為秦效勞了,那這天下,還有誰能攔得住秦國?

而這正是趙維楨想看到的。

武將忙戰事,文臣也不會閑著。

特別是一年之後,鹹陽學堂開始了新一輪的招考。放榜當天,學堂外的廣場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學堂開辦一整年,外面的廣場也在官方屢次鼓勵下,發揮了它作為文化中心應有的作用:時不時會有露天的基礎公開課宣講,多數為秦法秦律,以及法家學說的答疑解惑;往來的門客策士也會三三兩兩聚集此處,高談闊論、指點江山,討論出什麽覺得有用的東西就寫在紙上留下來。

起初人人都以為夏陽君是要辦個稷下學宮,而直到此時,學堂外的廣場才擁有了趙維楨初步構思的模樣——

稷下學宮?她想要的是個雅典學院!

今日放榜,許多士人都知道趙維楨會在場,因而來得人比平日更多。

對此趙維楨毫不意外,她意外的是……

趙維楨轉頭看向身邊的呂不韋:“你很閑麽?”

外面打仗呢,作為秦相國不操心家國大事,往文人策士裏面紮堆做什麽!

而呂不韋完全不覺得自己多余。

他一身白色深衣,穿得相當質樸。但呂不韋氣質文雅高貴,又生得一張白凈端正的面孔。這般氣度,佇立在諸多寒門之中,既顯勛貴,還分外紮眼。

特別是近日呂不韋要來,趙維楨不得不與之配合,也換上較為簡樸的淺色衣裳。

一下子便從秦相國與夏陽君露面,變成了“鹹陽學堂的先生與士人交流”。

趙維楨可太明白呂不韋的意思了:他就是想擺出禮賢下士親民親士的姿態。

呂不韋自然看出了趙維楨那丁點微妙的不痛快。

可他完全不心虛,只是抄著一雙手、掛著謙遜溫和的笑容,一邊客客氣氣地同士人們打招呼,一邊哭笑不得地回應:“維楨莫忘了,文茵也是今年的考生。我一個當爹的,來關心自己女兒的成績還不成?”

好吧,這個理由趙維楨接受了。

別的方面不提,呂不韋對兩個閨女是誠心實意的好。

“你放心。”

趙維楨淡淡道:“相國親自幫忙補習,還能落榜不成?”

話音落地,呂不韋“噌”的扭過頭:“當真?!”

沒見過呂不韋真心發笑,是不會覺得他貼在皮囊上的完美假笑有問題的。但眼下他一雙明眸驟然亮了起來,便凸顯出剛剛客套時有多麽心不在焉。

“我騙你作甚。”趙維楨莞爾:“考了個倒數第一,但也是考進來了。”

鹹陽學堂一班就收五十個人,這還是第二年,考生比頭年多太多。文茵能考到第五十名,已經算作小學生中的尖子生啦。

“是喜事啊!”

呂不韋長舒口氣,而後眉眼之間的自豪便按捺不住:“不枉文茵一番苦學!”

呵,一番苦學?

要不是呂不韋提溜著學習,還不知道她能考成什麽個德行呢!

想到小女兒的性格,趙維楨就頭疼。

“也不知怎麽生的。”她嘀咕道:“明明長得一樣,性格卻相差這麽遠。”

說的自然是德音和文茵。

德音性格敏銳文靜,也坐得住。背書、練字不在話下,在學堂的成績也是一頂一的。

而文茵,有時候趙維楨覺得自己生得不是個女兒,是只小猴。平時招貓逗狗、翻墻爬樹根本不在話下,淘氣又活潑,好像渾身使不完的精氣神。

“為人父母,所求不過後代一生順遂。”

呂不韋緩言勸道:“她們兩個,就算自己能力不行,有你我在,也不會苦到哪裏去。只要開心就好。”

這話說得,比好多二十一世紀的爹媽都要開明。

“再長一長,送文茵去學武算了。”趙維楨說:“我看她挺羨慕男孩兒們舞刀弄槍。”

“也好。”

呂不韋沒當真,忍俊不禁道:“說不得十年之後,秦國就出了第一位女將軍呢。”

而後他看向鹹陽廣場中央的公示欄。

趙高拎著榜示與漿糊走過來,在一眾士人、家長,以及好事的公卿貴族簇擁下,將入學名單貼了上去。

“文茵入門,還是雙喜臨門呢。”呂不韋說。

趙維楨挑眉:“前線有消息?”

呂不韋頷首:“有好消息,也有不好的。”

他倒是沒和趙維楨玩你想先聽哪一個的無聊遊戲。不等趙維楨反應,呂不韋繼續說道:“好消息是廉頗將軍一路勢如破竹,打下了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