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一四(第2/3頁)
趙維楨猛然一頓。
這……倒是真的好消息!
秦軍紀律嚴明,縱然是兵力強盛的趙國也比不上,更遑論打的是國弱兵衰的韓國。
而且打下南陽,韓國基本也不剩下什麽了。
歷史上的韓王就是在秦軍攻破南陽後主動請降的。
“只是不韋聽聞,”呂不韋輕聲道,“廉頗將軍在打下南陽後,就將兵權交給了蒙武將軍,若要上書秦王告老。”
趙維楨闔了闔眼。
呂不韋口中“不好的消息”,怕就是這條。
早在請動廉頗將軍的時候,他就是這麽與趙維楨說的:打一場勝仗,然後他走。
看來強盛的秦國和強力的秦軍並沒有讓老將軍改變心意。
“老將軍人明白著呢。”呂不韋凝望著人頭攢動的廣場,不禁感嘆:“古往今來,多少能臣、良將,要麽死無全屍,要麽下場淒涼?他為秦國打一勝仗,一則血洗為趙摒棄的恥辱,二則還了維楨一個人情,三則以凱旋結束戎馬一生。名、利,以及恩情,他都算得清清楚楚,算作有個好結局。”
趙維楨沒說話。
和歷史相比,情況確實要好得多。
她不懂醫術,不能為平原君延續生命,也救不了瀕死的秦莊襄王。
但對於能活的人,趙維楨還是希望自己能力所能及地改變遺憾——比如說阻止太子丹入秦,再比如說接廉頗老將軍養老。
歷史上廉頗老將軍離趙入魏,不得重用,轉而受楚王邀請而入楚,只是一戰失利,抱憾告老。
秦軍並非楚軍,老將軍與秦國打了一輩子仗,也了解秦軍。
他打勝仗,趙維楨一點也不意外。
“既是如此,就送老將軍離開吧。”趙維楨說:“送輛好馬車,將軍想去哪兒,就送他去哪兒。”
“維楨本意也不過請老將軍開一個好頭罷了。”呂不韋補充。
就知道他能明白。
在計策方面,夫婦二人向來不用多嘴解釋什麽——連老將軍都為秦帶兵了,那這天底下的文臣武將是不是得掂量一下,秦國一統乃眾望所歸?
她堵得就是那些說“暴秦”、“虎狼之國”等儒生的嘴。
“廉頗將軍告老,其實也算是好事。”
呂不韋又道:“這麽一停,給了韓王投降的機會。”
趙維楨:“……”
她再次看向呂不韋,後者同樣轉過頭來。
在公共場合,在眾目睽睽之下,任何人都休想從呂不韋的臉上看出幾分真情來。
男人掛著笑意,明眸微彎,言行舉止、談吐風度盡是一副任人拿捏的好脾氣模樣,可透過那雙純黑的眼睛,趙維楨看到的依舊是皮囊之下那凜冽又尖刻的怪物。
他曾經說過還是想試一試的,哪怕與秦王政意見相左,也不願退縮。
既是直接出言,呂不韋就不會讓步。
等了這麽久,原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前日我與公子非見了一面。”呂不韋噙著笑意,若無其事地出言:“提議他勸說韓王自行入秦請降,獻出國璽,降為藩臣。如此,可保韓公室血脈,亦不會徹底滅國。”
事到如今,韓國無力回天,怕是韓非也要接受呂不韋的意見。
只是……
“呂不韋。”
趙維楨壓低聲音:“你是想存貴族,還是想存韓國?”
呂不韋並未直接回應,而是稍稍左跨一步,拉近了與趙維楨的距離。
在外人看來,他帶著深情笑顏湊到趙維楨耳畔,哪怕二人不曾有什麽親昵動作,也像是秦相在好生的哄老婆。
誰見此情此景,不得感嘆一句神仙眷侶、恩愛夫妻?
可呂不韋卻是在趙維楨的頭頂先笑了幾聲。
拉近至此,他的聲線中才透露出些許真實的冰冷。
“到此,於維楨心中,我也就只是個‘呂不韋’麽?”他說。
趙維楨身形微頓。
她還沒明白他為何在這時候又耿耿於懷起來,呂不韋已然拉開了距離。
“我既不想存貴族,也不想存韓國。”呂不韋冷淡道:“世襲勛貴,與不韋有何幹系?子雲欲速則不達,維楨推廣小篆、紙張,不也是為了有那潤物無聲,緩慢滲透的意思?眼下直接滅韓,注定會引來韓人仇恨與五國聯手。不韋以為,可接納韓王投降,留韓王於鹹陽為質,且另立新王。”
一番長言,趙維楨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
“立一名願為秦人的韓公子為王。”趙維楨接道。
“如此,維楨在韓國推行秦律、秦法,要韓人寫秦文,要學童讀秦書,不是更為方便麽?”呂不韋繼續說:“待到下一代,新鄭人人說秦言,寫小篆,再設立郡縣,也就不會遭遇激烈的抵抗。”
呂不韋欲圖實施懷柔政策,根本目的在於緩和秦王政與韓國公室的矛盾——再進一步說,緩和專()制君主與奴隸制貴族之間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