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二一(第2/3頁)

韓王然暗地握緊拳頭。

他擡起頭,王座之上的秦王政若有所感。少年國君不過是輕輕擡手,而後秦廷的討論聲便立刻消失殆盡。

“我以韓王之身請降,願入秦為質。”韓王然開口:“如此,雖韓國為秦國藩地,但也是沒有國君。秦王可立我兒公子安為王,為秦監管、治理韓國。”

韓王的話語落地,李斯立刻站了出來:“臣以為不可!”

“不妥吧。”李斯說:“留一個韓王在鹹陽,又立一個新的,這才是真的沒什麽區別。”

“爾等所言在韓用秦臣、征秦兵,設立秦國的學堂。”韓王悲愴地反駁道:“難道還不夠嗎?我之所以出言,無非也就是希望秦王給一個虛名,能讓我兒保護好在韓余下的王室,給旁人留個好去路!如此,也可彰顯秦王仁義守信,怎就不妥?”

“韓國不需要這麽一個虛名,寡人也不需要。”

秦王政冷淡地回絕了韓王的要求。

但一言過後,少年國君又道:“你入秦為質,可以。另立新君,也可以。寡人甚至可以給新君一部分實權,允新君參與國事。”

韓王聞言,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如此寬厚,這可不是秦王政的風格!

“但——”

果然還有後話。

秦王政繼續道:“公子安,寡人覺得不合適,換一個吧。”

韓王:“……那秦王以為誰更合適?”

直到此時,王座之上的秦王政,終於扯了扯嘴角。

少年人給了韓王一個幾不可查的笑容。

“寡人可送公子非回新鄭,”秦王政坦言,“立公子非為代王。”

韓王臉上的表情,由震驚,轉為了然,而後停留在深深的悲哀和自嘲之上。

“明白了。”

他有氣無力道:“原來秦王早有準備。”

偌大的秦廷,文臣、武將數都數不清,其中任何一人站出來,也許都有著讓六國為之懼怕的功績。

可要說誰能懂秦王、乃至秦國的心思和政治主張,大概這其中誰也比不上一個韓國的公子非。

公子非為存韓入秦,奔走上書,不惜以死明志。連秦王政的一杯鴆酒都沒叫他改變立場。

於韓,他仁至義盡。

如今大廈傾頹,一個惹秦王不快,韓國依然有從藩國徹底滅國的風險。

沒有人能力挽狂瀾,救一名已死之人了。

此時送公子非上位,他既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負,也是不得不為秦國賣力。

甚至,秦王願意冒著公子非會舉事反秦的風險這麽幹。

韓王捫心自問,他沒有這樣的底氣,亦沒有這樣的能力和膽識。

而且這樣的籌謀,早在幾年前秦國攻韓就開始了,那麽……

恐怕不是秦王一人的安排布置吧?

作秦篆,推廣度量衡,贈送書卷、紙張,如今的韓王才明白昔年的公子非為何對此斤斤計較。而這一切的創始人——

韓王猛然回神。

都說秦廷是特殊的,因為秦王的王座之下,始終有一臣位列文臣武將之外,與國君一樣面對群臣。

而且這一臣子還為女子,她就是夏陽君。

可是……

韓王這才後知後覺,眼下的秦廷,夏陽君並不在。

她去哪兒了?

…………

……

同一時間,函谷關。

“送到這兒吧。”

廉頗勒緊韁繩,掉轉馬頭,看向身後的趙維楨。

老將軍似是嘲諷,也似調侃道:“韓王入秦自行請降,你身為秦國太師,竟然不上朝?”

趙維楨忍俊不禁:“聽說過上朝不能沒有國君的,還沒聽說過上朝缺了哪個臣子就不行的。那天塌下來,自家長輩要走,也得送一送。”

廉頗嗤笑出聲,但笑過之後,寫滿皺紋的面孔中卻浮現出幾分震撼。

不是為趙維楨親自送到了函谷關,而是她一句話點明了自己的身份:再有權有勢的臣子,那也是臣子。

都說君臣關系如履薄冰,廉頗兩次兵敗,都由遭國君忌憚而起。他為趙國打了一輩子仗,一輩子最大的屈辱也是趙王給的。

可秦王政那麽信任趙維楨,也許與她這態度有關系。

到了最後,廉頗才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為來。

“唉!”

老將軍不住搖頭:“當年也許就不該放你和秦王政走。”

趙維楨莞爾道:“將軍就是嘴硬,你若不履行諾言,自己晚上睡得著覺麽?”

廉頗仔細想了想,認真回應:“怕是要輾轉反側整三夜,然後親自帶兵到邯鄲大牢裏撈你和那小崽子出來,搞不好情況更糟。”

此言落地,一老一少均是笑出聲來。

“今天也不止是我送你。”

趙維楨的神情之中帶了些許真切:“還有一位將軍的故人。”

廉頗嘲道:“這秦國還能有我什麽故人?”

他剛說完,遠處一輛呂府的馬車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