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二七(第2/3頁)

換句話說,如果呂不韋為秦行事還要考慮趙維楨的心情,那她反倒要看不起他了。

“可是。”

呂不韋的話語在趙維楨的耳畔徘徊:“不韋有私心。”

趙維楨一哂:“你做什麽沒私心?”

呂不韋:“不問我究竟是什麽私心?”

趙維楨擡眼看向他。

四目在夜色之下相對,他的眼睛裏容納著天空中那一抹明月。呂不韋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笑意:“不韋知道,倘若我不做,維楨最終也會這麽做。”

說著,他擡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可維楨有良心。”呂不韋說。

“故人之情,父親遺囑,縱然維楨不說,不韋也知道這些壓在了維楨心頭。”他輕聲道:“但凡維楨動了這個念頭,就要被自己的良心拖入譴責。”

停留在自己胸口的指尖,轉向趙維楨。

呂不韋的手指在她的衣襟停了停,卻沒真正的發生碰觸。

“沒關系,”他聲線很低,低到笑意全無,“這事我來幹。”

男人的面孔近在咫尺,離得那麽近,趙維楨甚至能感覺到他呼吸的震顫清晰傳到自己的身畔。他眼底的那抹明月高潔又皓朗,但在夜晚,在呂不韋不笑的時候,凸顯出的卻只有意味深長。

“你來當一心為秦、清清白白的夏陽君,”呂不韋說,“我來背負這些罵名,不是很好麽?”

趙維楨歪了歪頭。

她看向一臉認真的呂不韋,不由得挑了挑眉梢。

“呂不韋,”趙維楨頓感好笑,“你這是在自我感動麽?”

然而就算是自我感動,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自我感動的前提是他深諳自己付出了還不打算求回報——僅是這個開端放在呂不韋身上就夠稀罕的。

他可是呂不韋啊,天底下沒有比他還會算計的人!

“既是如此,你繼續保持,多做些這種不計回報的事情。”趙維楨說:“不為我,為秦國。”

呂不韋勾了勾嘴角。

他沒對趙維楨的揶揄做反應,那雙眼睛依舊捉住她不放。

“維楨是怕我死麽?”他問。

要不是氣氛不合適,趙維楨也許真的會一個白眼翻過去:“我更怕你給我找麻煩,連累我都沒關系,別連累你的女兒們。”

呂不韋始終放在趙維楨腰()際的手又往前帶了帶,他把她抱在懷裏。二人身上淡淡的酒氣交()融,他就像是借著這微醺撒嬌般輕輕俯首,將頭顱埋進趙維楨的頸側。

白日出門修好的面容,晚上已長出淺淺的胡茬,他的面龐摩()挲過趙維楨的後頸,又疼又癢。

“還是沒回答我。”

他含混輕語,嘴唇貼著趙維楨的皮膚,細微地顫動:“維楨怕我死麽?”

趙維楨:“你死了可對我有好處?”

呂不韋失笑出聲。

他的喉嚨動了動,顫動更甚,也更癢了。趙維楨稍稍瑟縮幾分,呂不韋卻是貪得無厭地又要貼過來。

男人比她高出許多,非要蜷縮、低頭,就像是只瘦骨嶙峋的野獸般糾纏著趙維楨不放。

“昔日你問我為什麽,輪到我來問你了,維楨。”

呂不韋攬著她,枕在她的肩側,包攏著他,溫柔也咄咄逼人。

“若我死了,你會怕嗎?”

趙維楨沒說話。

片刻的沉默蔓延開來。

她的無言沒有觸怒呂不韋,反而男人的情緒如同那天邊的明月,一寸一寸,無聲地亮了起來。

呂不韋一聲嘆息,聲線中帶著幾分由衷的笑意。

不是虛與委蛇,不是敷衍客氣,不是他恨不得要縫在那張白凈面皮上雷打不動的清淺假笑。

趙維楨看不到他的臉,視線錯開,呂不韋的面孔藏在她的鬢發與脖頸之間。

但她能清晰觸及到他的得意與喜悅。

“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呂不韋說。

而後男人才擡頭。

他攬著她,看著她,視線中哪裏還有醉意?趙維楨本以為他要說什麽的,但呂不韋什麽也沒說,只是環著她的手臂猛然發力。

呂不韋一把將趙維楨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騰空叫趙維楨一驚,忍不住出言譏諷:“今日這是仗酒行兇呢?”

“行兇?”

呂不韋狡黠地眨了眨眼:“我還沒開始‘行兇’,維楨急什麽?”

趙維楨:“你——”

她還沒來得及出言,院落之外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夫人,主呃——”

魏興前腳進後院,後腳看到呂不韋抱著趙維楨,踏至半空的腳怎麽擡起來的又怎麽放了回去。

“我在外面等二位!”魏興立刻低頭轉身。

“不用。”

呂不韋這才肯放下趙維楨。

平日到了夜裏,若非有急事,就算是魏興魏盛也不會過來打擾夫婦二人的。因而呂不韋並沒有出言怪罪,只是冷著一張臉問:“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