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4頁)
謝鈺執過她的素手,拿帕子細細替她拭了拭指尖:“我會令計都他們將還活著的花草挪到別業中。明日再請位花匠過來。妹妹喜歡什麽花,別業中便栽什麽花。若是妹妹習慣了住在沉香院中,我亦可將別業上房如沉香院一同布置。”
“不出三載,定能讓院中一切如舊。”
三載嗎——
她大抵是住不了這許久的。
折枝的指尖輕動了動,忍住了再去碰自己小腹的念頭,只是彎眉對謝鈺笑道:“大人若是將自己的上房也布置成沉香院那樣,似姑娘的閨房般處處琪花瑤草,被紅掛彩的,也不怕旁人笑話。”
“不會笑話。”謝鈺握著她素手的長指略微一頓,薄唇輕擡:“他們只會以為我要娶親。”
折枝一愣,低垂下眼徐徐將自己的素手藏回了袖中,疊放在膝面上,看著在她裙裾上蹭著撒嬌的橘子轉開了話茬:“一路上舟車勞頓,折枝想著今日先往大人的別業中休憩一日。”
“若是明日無事,折枝想去曇華寺裏祭拜母親。”
謝鈺信手拿了一枚小魚幹將橘子引開:“我隨你同去。”
“大人不是聞不慣廟裏的香火味——”折枝遲疑著看向他,似也漸漸明白過來,輕聲道:“其實上回去曇華寺的時候,大人是有意避讓的,是嗎?”
因為,那並不是他的母親。
謝鈺默了一默,終於是啟唇:“此次前去,我隨你祭拜。”
折枝愈發驚訝:“大人願意認母親?”
謝鈺頷首,語聲平靜。
“你若認這個母親,我便認。”
折枝愣愣看了他半晌,終是低垂下眼去,良久無話。
大抵一個時辰後,繁星漫天。軒車碾過一路月色,停落於別業門外。
折枝抱著橘子與謝鈺一同往內行去。
小別數月,別業內的擺設與她離開之前並無差別。
唯一的不同,便是曾經贈予謝鈺的那盆芍藥自桑府裏挪到了謝鈺的上房中,放在他素日裏批復公文的長案上。
房內的長窗敞開著,窗外春風徐來,百草生輝。芍藥的花葉卻有些泛黃,仍是一副冬日裏的懨懨模樣。
折枝將懷裏的橘子放下,走上前去輕碰了碰芍藥垂落的花枝,嘆了口氣:“看來這盆芍藥活不到下個花期了。”
“這些時日,是我疏於照顧了。”謝鈺徐徐將垂落的花枝扶起,啟唇問她:“一盆芍藥,至多能活多久?”
“說不準。”折枝思索著徐徐答道:“若是照顧得不好,一夕便凋謝。若是照顧得好,大抵能活二三十載,乃至更久。聽聞城東一位老花匠的芍藥,便是自他夫人出嫁時帶來的,一直養到他夫人離世,才徐徐凋謝。”
謝鈺頷首,沉吟道:“崔白陪自家夫人回家探親,大抵要月余才回。明日我先請一位花匠看看能否救治,若是不能,便待他回來後,我再請他看過。”
折枝有些驚訝:“崔院正還會蒔花弄草?”
“若是不會,便尋其他法子。”謝鈺將芍藥端起,放到朝陽處,低聲道:“定不會讓它在花期之前凋謝。”
折枝輕聲安慰他:“其實重瓣芍藥最是嬌貴難養。”
“若是連這盆芍藥都能夠活過來,折枝便能夠放心將自己的院子裏的花草都交與大人養著了。”
“我公務繁忙的時候,會將妹妹的花草忘在腦後。妹妹還是親自看著更為放心些。”謝鈺自衣櫥裏取過一件幹凈的寢衣遞與她:“天色不早,妹妹還是隨我去浴房裏洗沐。”
折枝卻搖頭,往放著文房的長案前行去:“來時倉促,祭奠母親的經文還有幾頁未曾謄寫,折枝還是先謄寫完了再去。”
她說著,便從隨行的行裝裏取出佛經,與謄寫完的經卷一同放在手畔。
折枝方擡手去拿筆架上擱著的兔毫,整個筆架卻已被謝鈺挪開。
謝鈺信手從筆架上取出一支湖筆,硯開徽墨:“妹妹先去洗沐,余下幾頁,我替妹妹謄寫。”
折枝有些遲疑:“可是——”
謝鈺長指劃開書頁,不多時便尋到了她未謄寫完的那行,鋒芒暗露的瘦金體隨之抵上她清秀的雕花小楷:“一同祭拜,妹妹謄寫與我來謄寫,又有何不同?”
他說得,似乎並無什麽不對。
折枝略想一想,便將寢衣拿起,繞過屏風往浴房裏行去:“那便有勞大人了。”
良久,隨著一道擱筆聲響起,浴房裏的水聲亦漸漸停歇。
一輪明月懸上中天。
清輝如水落在紅帳上,照出一雙相擁的剪影。
折枝雪腮緋紅地伏在謝鈺的胸膛上,輕咬了咬他的薄唇,有些不放心地問道:“大人當真將避子湯斷了?”
謝鈺擡手撫上她柔軟的雪腮,薄唇微擡:“這所別業中妹妹可隨意來去。若是搜出了半碗避子湯,任由妹妹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