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5頁)

“蓋好。”小姑娘把臉埋進枕頭,悶悶地說,“柔弱醫生。”

太宰治好笑地抖開被子把兩個人都裹進來,他閉著眼一邊琢磨“在夢裏睡覺是什麽體驗”,一邊有些發愁。

柔弱這個標簽,真的黏在他身上撕不下來了嗎?

即使是小兔宰治,也有一顆成為安哥拉兔的心。

太宰治睡著了,他從一重夢境墮入另一重。

純白的床與墻壁不見了,睡在他身邊的小姑娘不見了,他站在一間紅藍電線交錯的小房間內,手裏握著的終端上劃過一行行綠色的數字串。

太宰治垂眸看了一會兒,在終端上輸入一串字符。

門一扇扇在他面前打開。

從內到外,從紅藍電線交錯的房間到機械金屬的電子門,從陰冷的實驗室大門到灰黑色的基地大門,再到冰天雪地間的風雪之門……

最後在太宰治眼前打開的是一扇五彩繽紛的花車小門。

門上貼著花花綠綠迎風招展的小彩旗,白胡子的聖誕老人騎著馴鹿拉著的雪橇,星星在馴鹿頭頂跳動,一頭紮進打開的門扉裏。

楊桃似的星星投入捧著雙手的女孩掌心,嘭地化為閃閃金粉,如水晶球中流動的亮點,籠罩畫面中心的人。

她站在聖誕節商店的櫥窗下,溫暖的燈光印在蒼白如玉的肌膚上,仿佛塗上了一層琥珀色的楓糖漿。

小姑娘出神地望著櫥窗中一根紅白橫杠的拐棍糖,一只纏繞繃帶的手握著糖棍的尾端遞到她眼前。

“Merry Christmas.”

太宰治笑著說。

飄落的雪花之中,昏暗的天色之下,白大褂被黑風衣取代,金邊眼鏡被繃帶替換,真實模樣的太宰治站在年幼的山吹律理面前。

女孩看了他的手很久很久,才接過糖,微微張了張嘴,生疏地說:“……Merry Christmas.”

她下意識地在身上摸索口袋,想把糖放好。

太宰治知道,這個時期她仍以注射葡萄糖維生,不明白糖是用來吃的而不是白白捂在口袋裏融化。

“試一試。”他蹲下身,替小姑娘剝開透明糖紙,“是甜的。”

小律理遲疑著,就著太宰治的手含住糖棍一端。

甜滋滋的味道在舌尖化開,蜜糖淌入喉間,她不自覺露出一個笑,淺淺的酒窩陷在頰邊。

“還真是很少笑呢。”太宰治呢喃,“小的大的都是這樣,明明笑起來好看得不得了,卻那麽吝嗇。”

含著糖腮幫鼓鼓的小姑娘丟過來一個聽不懂的眼神,越過太宰治去看遊行的花車。

以太宰治的審美來看,廣場上遊行的花車簡陋又廉價,可那份足以融化冰雪的熱情和歡樂又那麽真切,宛如在俄羅斯冬天澆不滅的一捧火,生生不息地燃燒。

花車轉過最後一圈,舞者揮舞著紗巾向觀眾依依惜別。小律理快樂又遺憾地收回目光,扯了扯太宰治風衣下擺。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回哪裏去?”太宰治拿起手機晃晃,屏幕中被火海取代的建築群濃煙滾滾,極具沖擊力。

小律理一眼認出,是她最熟悉的實驗室基地。

“回不去了哦。”太宰治輕飄飄地說,“律理醬已經無處可歸了。”

“真遺憾,除了和我私奔外——”他拖長了調子,“沒有第二個選擇。”

區區試驗基地,說炸就炸。

天涼了,到博士破產去死的時候了。

小律理揉了揉眼睛,她看看屏幕中的影像又看看始作俑者太宰治,猶豫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

“私奔……是指養我的意思嗎?”

“是。”

“可是我很貴,很花錢。”小姑娘欲言又止,“你……還是不要為難自己了。”

養個小姑娘能有多貴?哪怕每天都有綾羅滿目的漂亮裙子、精致細膩的甜食點心、昂貴可愛的毛絨玩偶和一切她喜歡的東西,太宰治都不可能養不起。

他是真的很能賺錢,港口Mafia每年一半的營業額都是太宰治的功勞。

可惜,這裏是俄羅斯,太宰治拿不出證據。

而誤以為太宰治是到基地給博士幹活的可憐打工人的小律理從基地的覆滅聯想到太宰醫生的失業,再聯想到博士每年花在她身上的天價研究經費,生活的重擔第一次沉沉壓在小姑娘纖細的脖頸上。

“我不要你養。”思考過後,小律理沉重地說,“我來養你吧。我很能幹的,殺人越貨劫富濟貧我都會。”

柔弱的太宰醫生又能做得了什麽呢?他只要像一朵嬌花被辛勤的小姑娘養在溫室裏就好了。

一個負責賺錢養家,一個負責貌美如花,分工合理,沒有毛病。

察覺自己被小姑娘真心實意小覷的太宰治:“……”

為什麽,無論是夢裏夢外,他們的角色定位總是!總是!反過來?!

太宰治決心不和小朋友計較,他牽著小姑娘的手去買離開這座城市的火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