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迢迢長路9(第2/3頁)

“剛才有點頭暈,眼一花,感覺在碗裏看著蛐蛐兒了。”

酒友哈哈大笑:“爺們兒這是幹活兒太累了,哪有這蛐蛐兒往大酒缸裏鉆的,總不能是從天上落碗裏了。”

“我看啊,你這累的,喝剩下那一個酒正好,省的喝完找不到家。”

崔子銘揉了揉眼睛,許是他今天真的太累了,被那蛐蛐罐弄得心力交瘁。

“小二哥,這酒碗多錢我照價賠了。”

崔子銘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是來找茬的。

這平白無故說人家酒裏有蛐蛐蟲子,那不是擺明來找茬了嗎?

好在他本來也是這大酒缸的熟面孔了,夥計一聽這話自己也做的了主。

“瞧爺您說的,一個碗不值幾個大子,我給您拾輟了去。”

花生豆與炸饹饹盒兒上了桌,崔子銘用手拈起花生豆,及政要塞進嘴裏,又覺得眼前一黑。

再一睜眼,不知道什麽時候,他眼前這花生豆,是炸饹饹盒的碟子裏,一只黑蛐蛐兒正來回的爬。

此刻,那黑蛐蛐兒窸窸窣窣地,在這酒碗裏,碟子裏正顫應!

他手裏捏著的花生豆,更像是那一只黑蛐蛐兒活生生在自己手掌心裏爬!

崔子銘將手裏的花生豆直接甩桌子上,再看向一旁其他桌子上的酒友,那拌豆腐還是拌豆腐,炸蝦米也還是炸蝦米。

哪裏有蛐蛐兒?

他晃了晃腦袋,閉眼,睜眼,閉眼,睜眼。

可眼前就跟那重了影似的,正常花生豆,一只窸窸窣窣的黑蛐蛐兒,來回的在崔子銘眼前變換。

此刻崔子銘早已無心借酒澆愁,他內心已察覺出了不對。

十分的不對!

這四友軒是前門出了名的大酒缸,經營多年,三五素心對缸小酌,老店面老招牌在這,無論是酒裏和這小菜裏都不可能有蛐蛐兒!

一想到自己白日裏打眼的那個蛐蛐罐,在想到這老當鋪裏雖然諱莫如深,但人人都知道一點的詭事,崔子銘只覺得自己渾身戰栗,一瞬間清醒。

他這是攤上事兒了!

攤上大事兒了!

崔子銘揮手招呼小二哥結清酒錢。

酒館夥計也是一愣,這剩的一碗酒,兩碟小菜也不曾動過,就要走?

“我實在是有些頭暈。”崔子銘說著,額頭已經冒了一圈的汗。

夥計見他臉色確實十分難看,胳膊也有些抖,直接結賬。

五銅元一個酒,小碟菜兩個銅元一份,共是一角四分,他又額外給了兩銅元充當那摔碎的酒碗本錢,匆匆起身。

拎著自己的包袱出了大酒缸,崔子銘看著街上各家亮起的燈籠,急急往家走。

可就像是被迷了眼,他走在路上前面一塊石頭都要被嚇一跳,黑漆漆的差點看成了蛐蛐兒。

耳邊是尖銳的蛐蛐兒叫聲,走哪都恍惚見到蛐蛐兒的重影,崔子銘踉踉蹌蹌地到家,面色慘白,幾乎將家人也嚇了一跳。

因為不想牽連到家人,也不想讓家裏人擔心。

崔子銘隨便編了一個由頭,晚上自己在書房歇了。

第一晚還好,似乎進了家門,崔子銘感覺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吃飯,也多了些笑顏。

只是一家老小靠著自己吃穿嚼用,他也沒和家人說自己在泰和當請辭,吃了早飯慣常地出門。

可這一出去,走到哪裏,哪裏就像是蛐蛐窩紮根了一般。

起大早去茶館喝茶,看見那蓋碗裏有蛐蛐兒。

第三天陪著妻子去布莊,又覺得那布料衣服上也有兩只黑蛐蛐兒在爬,竄來竄去的。

崔子銘終於撐不住了,呆在家裏還是無礙,可一出門,不管到哪就能見到蛐蛐兒。

他整日裏疑神疑鬼,面色蒼白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來。

而且這一日一日的過著,出現在他眼前的黑蛐蛐不是一只,慢慢的變成了兩只蛐蛐,三只蛐蛐,一群蛐蛐......

耳邊是“口瞿口瞿”的蛐蛐叫聲,眼前也是窸窸窣窣的,走到路上飄飛的柳葉落在他肩上,崔子銘都是一抖樓,只覺得那落下來的不是柳葉,而是一只又大又黑的蛐蛐兒!

目光所及之處,只覺得是現實與那密密麻麻的蛐蛐兒不斷重影。

他重回了泰和當見了大掌櫃求助,可說了自身的遭遇過後,掌櫃看著他的眼神已經是充滿了憐憫,仿佛看到了死人一般,只給了他一個京中高人的地址。

去了佛寺,也去了道觀,可沒有一個人說得出這是什麽情況,泰和當掌櫃介紹的那位高人,他好不容易找過去,門童卻說對方已經雲遊出門許久,不知何時歸。

只要出了家門,就見那石縫裏,見那街面上,隨處可見的地方都有一只只,一群群的蛐蛐兒。

崔子銘已經快被逼瘋了,若不是在自己的家中尚且安穩,只怕他早已經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