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頁)

“歷代對此莫不推崇,由明帝巡狩,入子宅,祠仲尼及七十二弟子,至此歷代官府不斷祭祀,追加謚號,封“陳伯”,往前又封為公,至如今,你認為可還能再加封陳公?”

在勛爵中,公位已是到頂。大越如今的公侯也不過三四家,皆是對大越有功臣之後,隨著高祖打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又有輔佐新君等功德,如今依然顯赫,在朝堂上下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往上,便只有王位。

前朝有官員上奏了折子,請天子下令對陳公加封,如前幾朝一般施以恩惠,以慰天下學子之心,供人祭祀。

他目光看過來,眼中絲毫沒有興趣,仿若不過是一時興起,隨口問問而已。鐘萃想了想,挑了聞衍提及的這一段,引出了一則典故來:“陛下方才說”陳公“,可在陳公前,前朝先是封為侯,再封為公。朝中本未有異姓王,想來聖人弟子與聖人一般,皆是從不在乎這些沽名釣譽的,天下學子皆拜聖人,敬其傳道處事之理,對聖人弟子同樣心懷敬意,方有天下學子祭祀一事。”

鐘萃如今也讀書認字,同樣對先賢有崇敬之意,她遺著陛下的想法細細思索一番,若換做她為掌權者,此事的思量的角度便不同了。歷代帝王,對有功之臣獎賞也不過定為公侯,少有破例提為異姓王。

便是有幾例,到最後又哪有好結果的,帝王天性多疑,功高蓋主便是如鯁在喉,叫人提防生疑,君臣之間的情誼稍有不慎便全盤瓦解。是以高祖在打下江山後,也只封了幾戶國公作罷,為君臣戎馬一生的情分留有余地。其後帝王繼位,也從未有過此冊封。

鐘萃絞盡腦汁,盡量叫自己的言語不沖撞了先賢,又不顯得生硬了去:“聖人諸多弟子,若是為陳公加封,余下有名望之弟子又該如何?”

聞衍手指在桌上點了點:“繼續。”

鐘萃看他一眼,認為自己已經把話說得十分委婉了,鋪墊好了,這才下了結論來:“臣妾認為不能再加封了。”

楊公公說過,天子發怒時需順著哄著,誇贊著,對人都是如此,對其他事想來也需要先誇獎上一番。

聞衍在前朝已經把這封折子打了回去,壓下了請天子加封之事,命禮部官員親自去操持祭祀一事,便把此事揭過。逢太平盛世,是帝王與文臣的相爭,逢亂世,是帝王與武官的相爭,權力一旦過大,稍有不慎就會迷惑人心。天下學子學聖人之道,如今卻是天子門生,自當以天子言行為先。

這鐘氏雖未提出解決法子,但讀聖人書,仍舊能堅定的說出反對話來,比之前朝上折的臣下洋洋灑灑的諫言之詞,詞藻奢華優美,頂頂大帽,更合天子心意。她能做到不同流合汙,順著旁人保持中庸,儼然是有了自己的思慮所想,在聞衍看來,已是極為不錯的了。

他眼裏閃過滿意,對她能這般說出合乎他心意的話來,油然生出幾分喜悅來。果真只有一手教導出來之人才能如此契合,想來立鐘氏為後的決定斷是沒錯。

鐘萃說完,見聞衍沒開口,大著膽子問了句:“陛下,臣妾說得可對?”

彩霞把老夫人幾個送出了綴霞宮,自有引路宮人引著她們朝著宮外走。老夫人幾個來時雖能看出眉宇見遮掩的疲倦來,但到底精氣神尚好,如今過了一遍綴霞宮,幾個臉色都一片慘白,連老夫人這等擅於隱藏心思之人都露出幾分端倪出來,足見這回在綴霞宮中該是鬧得何等不快。

引路宮人低眉垂眼,從頭不曾問過一句,直到在路過時又遇上了熙妃一行。這會圍繞著熙妃的嬪妃卻是盡數散了,熙妃身邊也只有一個穆妃,二人本要分開各自回宮,見引路宮人引著老太太等人過,這才客氣停下腳步。

熙妃見老太太臉色不好,面上露出兩分關心來,溫和的說道:“老夫人這便要出宮了嗎?本宮瞧著老夫人這臉色可不好,不如在一旁亭子裏歇一歇再走。”

引路宮人臉色一下變了,出言提醒:“娘娘,出宮時辰到了,不能耽誤的。”

熙妃向來溫和親近,在宮中也十分好相處,同宮人們說話也不擺妃嬪架子,引路宮人插言,熙妃也並未覺著被冒犯了,臉色不變的回了句,指了指老夫人:“你別怕,宮中規矩是該遵照,只這老夫人面如白紙,此去到宮門還有好一段路,老夫人年紀大了,你不讓她歇一歇,若是待會走到半路出了意外可怎生事好?”

引路宮人臉也白了起來,侯府老夫人在宮中出事,主子們自是不會被連累,但她們這等無權無勢的宮婢卻難免要落一個照顧不周的責任。

熙妃見她神情變幻,忙出言安撫她:“你也別著急,現在離出宮時辰還有一會呢,你不如讓老夫人在一邊先坐坐,歇一歇,待她歇好了,待會再加快趕著出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