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影翠湖(第2/5頁)

就像凡間有許多仙人的傳言,修仙界也有。那時候他們一起在湖邊飲酒,談天說地,陳意白得意地說完影翠湖的由來,謝長明便說是因為湖底生了一種水藻,水藻本身是不發光的,但有些微的靈力,在月光下會泛綠,並不是什麽仙人醉酒。陳意白就罵謝長明不解風情,盛流玉卻覺得他很厲害,什麽都知道。

湖泊很大,無風無雨,也平靜,不宜用法術鬧出動靜。於是,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會的謝長明便親自入水撈碎掉的劍。

盛流玉輕輕橫坐在枝頭,大約是有些冷,雙臂化成鳥翼,擁著身體,裏面還團著只胖貓。

許先生穿得厚實,擡頭看著盛流玉,閑著沒事做不嘴貧就難受,問他:“小長明鳥,你不是和他是一對,怎麽他去撈,你不去?天這樣冷,不心疼他嗎?”

盛流玉聞言慢慢偏過臉,垂下頭,手肘支在膝蓋上,露出的小半張臉很有些冷淡,沒有絲毫的尊師重道。

他點了點下巴,有點理所應當道:“要是讓我撈,謝長明寧願自己下去撈一百次。”

不是恃寵而驕,而是同美而自知,貴而自知一樣,小長明鳥也很明白飼主的心意。

他不是不想做,不是不能做,實際上他不會接受別人不需要回報的付出。但如果這個人是謝長明,盛流玉願意順從,願意對這世上的某一個人有無理由的虧欠。

可能和別的人表現愛的方式都不同,小長明鳥沒愛過別人,他無師自通,卻很用心地愛謝長明。

許先生愣了一會,“哼”了一聲:“這叫什麽,得意死你了。”

又覺得這只小鳥果然是被人慣得太過,這麽嬌氣,這麽理所當然。即便是他小時候,被師兄養著的那會,也從不會這麽想。

但也不是沒聽說過盛流玉是怎麽長大的,他又聾又瞎,一個人在小重山長到十五歲,怎麽看也不會養成這麽個性子。最後也尋不出原因。

小長明鳥已經不想理他了。

又過了一刻鐘,謝長明從湖中走出來,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許先生連忙走了上去,見他手中拎了好些碎片,問:“是石犀的?”

謝長明道:“應該是。”

他回了下頭,只見那層薄薄的霧氣漸漸散開,顯得湖水更翠,像一塊巨大的翡翠,綠得美麗,綠得妖異。

沒來得及細想,便被綢子似的柔軟羽毛撲了一臉,他癢得笑了笑,也沒看,本能地輕輕捉住那支翅羽:“一會就幹了,別沾濕了毛。”

盛流玉幻化出手臂,鳥形雖自在,但人的形態卻靈活。他的手指細而白,只有指尖有一點紅,微微動了動,拂去謝長明自睫毛上落下的水滴。

真冰。

謝長明擡眼看他,用手捧他的臉,隨意地問:“在湖裏聽到你和許先生說話,講什麽了?”

盛流玉將貓遞給他,嫌抱著累,認真道:“說你是個壞人。”

謝長明就問:“真的嗎?”

盛流玉頓了頓,很乖地講:“我說不是。”

許先生沒在意他們的對話,接過那十幾塊碎片,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石犀的劍是他師父所賜,無論許先生如何不願承認,明面上那個人也頂著程知也的身份,是燕城城主。他給徒弟的,也是絕世好劍。這劍是靈脈最深處才產的髓鐵制成的,鋒利無比,千金難換,輕易不能折斷。石犀的修為不夠,也不知道用什麽法子才毀得這麽徹底,又丟在湖中。

許先生將碎片遞了過去:“怎麽,你看出來什麽了嗎?”

他們兩人算得上精通陣法機關,研究了半天,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

許先生準備將碎片收起來,長嘆一口氣,有些失望:“興許他真的只是胡說,沒有什麽證據。”

盛流玉道:“等一等。”

他今日出來得匆忙,又不見旁人,便沒戴煙雲霞。但盛流玉用了許多年,感知也與尋常人的有些不同,從許先生手中接過一塊碎片,蹙著眉,看了一會,道:“這個碎片,外面一層是髓鐵,裏面似乎是別的,溫度要低一些。”

謝長明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如果盛流玉今日戴了煙雲霞,大約一眼就能發現其中的差別。但恰好今日沒有。石犀留下證據,想必很怕被他的師父發現,在他心中,程知也那麽神通廣大,很容易便能從陣法、機關的反應中發現異樣,毀掉證據。

要騙過修仙界的人,難,但也容易。與凡人不同,大多數修仙之人更依賴的是感知靈力的波動。但這個法子也不過是一場豪賭,如果程知也真的派人毀掉所有與石犀相關的物件,那麽這些碎片一旦被發現,也會消失。可能是書院內最近監管太嚴,才沒被那些人有機可乘。

許先生將碎片小心地收起,笑眯眯道:“我的占蔔果然不錯,找你們這一對小道侶,一前一後,恰好解決了這樁麻煩事。知道是怎麽回事,再想用什麽法子解開就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