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中秋 明年中秋,月色會不會更好些?……

這日午後, 城郊頌玉峰寶華寺中,裴朝露正在歇晌補眠。

昨夜裏,她上榻時, 便已近子時,本是最好眠的時候。然李慕躺在一側,雖那會退了燒,但裴朝露擔心他又同前兩日般高燒反復, 便也不敢睡實,只每隔一段時辰便測他額溫, 直到卯時半, 晨光已露, 他未再度起燒,她便也稍稍定下心來。

然最困的時辰已經過去, 裴朝露沒法再入眠, 只得合眼養了回神。

晌午,醫官給李慕會診,她在邊上候著,直待主治的王醫官和林昭都言,眼下尚可。她自己觀李慕神色,亦知他心結散了大半, 那病自然也好了大半。後醫官叮囑,還需注意後肩傷口。說他沐浴不慎,總是沾水,也亦發炎引起高燒。又言李慕近日頻繁發汗,需換藥勤些。

裴朝露回想昨晚至今,他亦不曾換過藥,遂譴退醫官後, 自己給他上藥纏帶。

對外,她自然還在齋戒中。故平日穿戴皆是素服裸髻,白日裏至多以一枚銀簪挽發固定。然三千青絲如瀑,總有幾縷垂下,伏在耳畔鬢稍。

換藥貼身的距離,她的發梢拂過李慕裸露的胸膛。

李慕僵一瞬,忍一瞬,再看她一瞬。

卻也只得她抹藥纏綁繃帶的平靜神色。

纏過兩道,裴朝露頓下手,蹙眉道,“出了一夜的汗,沐浴吧,傷口仔細些,不沾水便罷。”

只是話說完,她便後悔了。

李慕自小便同她在一起,曾與她說,他見過最好的人,其他便再難入眼。

她初時只當玩笑,後來方知是真的。

譬如毓慶殿中給他備著姑姑宮女,教以人事。然他莫說用以人事,根本連著近身侍奉都不許,更衣洗漱用的皆是太監。

只是這廂為避耳目,自不會帶太監來此地。

先前醫官說他沐浴總是不慎沾水,大抵都是自己動手不便導致。

“我讓雲秀來!”裴朝露開口。

“不要。”果不其然,人被他一把拽住,“我自己來。”

“你自己如何洗?醫官說了,傷口發炎,乃可大可小。”

“那就不洗。”李慕話語中透著明顯的惱怒。

裴朝露自然知曉,是她說讓雲秀侍奉他,惹他不快了。然也未理他,只挑了挑眉,繼續給他纏繃帶。

不洗就不洗,反正難受的是他自個。

然才纏完一道,裴朝露便覺的她也難受,只抿著唇口不想呼吸。

男人發了一夜汗,又是外傷血腥,她撇頭呼出了口氣,“去湯泉。”

李慕擡眸看她。

“沐浴!”裴朝露扔下兩個字,出去讓雲秀和林昭準備衣物。

湯泉裏水霧氤氳,勾勒出兩方人影。

裴朝露尚且搭著一襲抱腹掛在胸前,只是熱湯沾衣,瞬間便是一副寫意山水。

她讓李慕趴在池案邊,揀了巾帕避著傷口給他擦洗。

她擦得仔細又謹慎,耗的時間便久些。

待她一聲“好了”落下,湯泉裏的男人轉過身,似是已經隱忍許久,一把將她撈入了懷中。

一時間,周邊水花劈開。

都是歷過情|事的成年男女,還有舊日未散的牽絆,今日重燃的情愛,繚繞此間。

從入得湯中一刻,便知情和欲從來分不開。

李慕的吻熱烈而纏綿,裴朝露初時有過推拒。

若論數日前她是因為中藥,那麽此刻呢,她是清醒的啊!

只是未過多久,她亦放棄了掙紮。

這一路走來,實在太累了。

就這一刻,讓她昏沉些,快活些。

身前的男人,從來克制,便是方才一瞬的親吻,也當真不過瞬間。他帶人緩緩退至石壁上,一手掌在她腰間,一手往下探去,直到通幽曲徑,方作了一手“玉指琵琶”。

無聲卻有調,節奏亦是暢快。

裴朝露跌在李慕肩頭,兩排貝齒咬過他肩膀皮肉,嗚咽著哭出聲來。

明明散盡的是力氣,卻如同讓她釋放了一點心頭久違的壓抑。

她抱著身前的男人,想借一點依靠,人卻不由自主倒下去。

李慕將她攔腰抱起,送回寢房時,林昭切脈,是平和沉穩的脈象。

只是太累之故。

便是眼下,已經兩個時辰過去,她依舊酣睡。

李慕同最初很多日一樣,坐在臨窗的位置看她安靜沉睡的模樣。

如今諸事都在按著他的計劃走,離為裴氏昭雪,只剩抓到湯思瀚這關鍵一步。

待抓住湯思瀚,他則可以其生母宗族的後半生為誘,讓他講出當年潼關一事,然後再指認李禹。

這樣想來,也不是太艱難太遙遠的路。

只是這一刻,秋日晚風拂面,他想得有點多些。

他想著,待李禹伏法,她得了自由。有沒有可能,她會願意留下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軟和情動。

還有當年他之所以離開的種種,尋個合適的機會同她說了……或許會有渺茫的希望,她願意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