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采蓮見狀,心裏愈發不快,猶如堵著一口氣般,微微擡起手,把手上的傷口露出來些許,抽泣聲愈發大了。

陸致回過神,又朝采蓮看了眼,才瞥見她手上的傷口,緩了臉色,溫聲道,“罷了,糕點而已,不是什麽大事。下回辦事仔細些。這幾日不要伺候了,養好傷再說。”

采蓮應下,低下頭,眸中劃過一絲愉色。

陸致倒未發現什麽,只溫聲讓她出去了。

采蓮退出去後,陸致起身,進了內室,從裏頭尋出個箱子,擡聲喚,“常宏。”

常宏進門,進了內室,瞥見陸致腳邊那個箱子,不由有些納悶,拱手道,“大爺有何吩咐?”

陸致指了指那箱子,道,“叫去蘇州送信之人,把這箱子帶上。”頓了頓,又道,“我屋裏還有盒陛下賜的貢墨,一並帶去蘇州,贈與江家表弟。”

那貢墨是陛下所賜,據說是古物,大爺自己都沒舍得用的,就這般巴巴送出去了。

常宏在心裏替自己大爺肉疼了一下,面上倒是恭敬應下,“奴才這就去叫人。”

常宏出去叫人,一時還沒回來,陸致便自顧自坐下,還未來得及翻書,便見自己的生母夏姨娘來了。

夏姨娘出身低微,容貌也只平平,充其量算得上清秀。她年歲漸長,早已不得衛國公的寵,索性也不去爭搶,只一門心思放在兒子身上,只盼著兒子能夠平安順遂便好。

陸致見生母提著食盒進來,忙起身迎上前去,“您怎麽來了?”

夏姨娘把食盒擺在桌上,從裏取出個青蓮白瓷盅,疼惜看了眼陸致,道,“姨娘熬了盅蟲草鴿子湯,你平日那麽累,回來還要看書,多補補身子。”

陸致自然不會辜負姨娘好意,忙接過來,道,“那蟲草是孩兒特意為您尋來的,您留著自己吃才是。”

夏姨娘見陸致額上有汗,拿帕子給他擦了,柔聲道,“姨娘日日在屋裏,吃喝都有人伺候,什麽都不用操心,吃什麽蟲草,不是白費銀子麽。快吃,姨娘親自熬了四個時辰,這時候吃正正好。”

陸致無奈,也拿生母沒辦法,便低頭吃了一小碗。

他吃的時候,夏姨娘便去了書桌旁,仔仔細細將他擺著的書一本本收起。

“大爺,”常宏敲門而入,瞥見屋裏夏姨娘,忙低下頭,跟著叫了聲“姨娘”,才又朝陸致拱手道,“大爺,人領來了。”

陸致點頭,常宏便領著奴仆進了屋,搬了箱子出來。

夏姨娘看了眼,有些納悶,“這不是你之前在國子監用的書麽,搬出去做什麽?”

陸致朝常宏示意,讓他們搬了箱子先出去,才道,“那些書我都許久不看了,放著也是落灰,索性便贈予江表弟。”

夏姨娘原只是有些納悶,聽了這話,卻是把臉一放,想同兒子生氣,又不舍得沖他發脾氣,忍了忍,還是忿忿道,“什麽表弟不表弟的,你親舅舅來借,我都沒舍得給呢。你倒好,就這麽送出去了!”

陸致當年在國子監進學時,最是勤勉好學,學問在世家郎君中,是數一數二的。他在國子監時用的書,書本身其實沒太大價值,真正貴重的是上頭的筆記注釋。這一箱子書,若是拿到外頭去賣,有底蘊的世家雖看不上,但對那些出身平平又還未入國子監的讀書人,卻是千金難得的寶貝。

聽姨娘提起舅舅,陸致倒有些不自在地咳了聲,他光想著江表弟,卻是忘了舅舅家的表弟了。

但他自然不會當著姨娘的面說自己忘了,便溫聲道,“姨娘,舅舅來借,自然也是要給的。改日我抽空再謄一份,送去舅舅家。”

生氣歸生氣,夏姨娘到底是疼兒子,嘆氣道,“算了,你舅舅自己大字不識幾個,你表弟也不是個讀書的苗子。我還不是怕他糟蹋了你的東西,才沒答應借。抄什麽抄,這一日日還不夠你忙的?老夫人不是還叫你抄經書來著,先緊著老夫人的吩咐吧。”

陸致卻脾氣極好,道,“無妨,謄一遍而已,只當練字,不耽誤什麽。”

夏姨娘又坐了會兒,盯著兒子吃了剩下的鴿子湯,才拎著空食盒起身走了。

回到宣香院,下人迎上來接她手裏的食盒,夏姨娘遞過去後,徑直顧自己回了屋裏。

衛國公雖不來她院裏了,府裏卻沒虧待她,屋裏該有的都有。

夏姨娘在屋裏坐下,取了給兒子做了一半的衣裳來縫,穿針引線,縫著縫著,眼淚就掉下來了。豆大一顆一顆砸在湖藍綢緞上,暈開一團濕潤。

其實當年被老夫人送去國公爺跟前的,不止她一個,國公爺卻偏偏挑中了她。那時候,夏姨娘以為自己是被好運砸中了頭,國公爺選了她,怎麽都對她有幾分不同的。

但國公爺對她並不熱絡,旁人只笑她沒本事,不爭氣,這才失了寵,但唯有她自己清楚,國公爺壓根就沒寵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