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常安從外匆匆趕回來,一進門,便聽得陸則拋下一句。

“你帶人去找玄陽,無論他在哪裏,想辦法帶他回京。任何手段,任何法子,只要他活著。”

常安還是第一次見陸則這幅神情,愣了一瞬,才立刻低頭拱手,“奴才領命!”

“下去吧。”陸則吩咐罷,便叫常安出去了,屋裏除了他,就再無旁人了,他下意識摩挲著手邊的那個粗糙瓷瓶,垂下眼,緩緩思索著。

七月十九,他在行軍路上無故暈倒,至今沒有找到緣由。玄陽出現,用叫魂的方法,救了他。而恰好在那一日來了國公府的江晚芙,被卷入玄陽的“叫魂”裏。

從那之後,他夜夜做夢,夢的都是江晚芙。

今天,或者說昨晚,七月二十四晚間起,他莫名頭疼,和暈厥一樣,同樣診不出病因。

然後,就在剛剛,江晚芙送來的一個瓷瓶,“治”好了他的頭疼。

比起什麽“老天爺的指引”之類的無稽之談,陸則寧可相信,這是玄陽在其中動了手腳,就那麽巧,一貫雲遊四海的老道,主動送上門來給他“叫魂”。

他救了他,然後留給他一個爛攤子。

和一個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的頭疾。

理清思緒,陸則頭腦無比的清醒,眼下除了等常安找到玄陽那妖道,他唯一能做的,也是必須做的,只有一件事。

“綠竹。”

陸則揚聲,在門外守著的綠竹聽到後,立馬推門進來,恭敬道,“世子有什麽吩咐?”

陸則看了眼自己這婢女,沉聲開口,“我記得,你有一個妹妹,也在府裏?”

綠竹倒是不疑惑陸則會知道,像她們這種貼身伺候的丫鬟,都是摸清了身家底細,才敢送到主子跟前的。世子又一貫聰慧過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大概是當初掃過一眼,便記下了。

綠竹老老實實道,“是,奴婢有個妹妹,喚雲彩,在外院伺候。”

陸則瞥了眼手邊的瓷瓶,淡道,“讓她過來一趟。”

綠竹不解其意,卻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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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安堂陪著老夫人用過午膳,江晚芙才回了綠錦堂,進了屋,便在梳妝鏡前坐下,纖雲上前給她拆了發髻。

惠娘進門,走上前來,稟報道,“娘子,方才外院送了兩個丫鬟來,說是院裏有個丫鬟病了,挪出去治,二夫人怕綠錦堂人手不夠,便從外院挪了兩個過來。您要見一見嗎?”

江晚芙聞言,示意纖雲別拆頭發了,看向惠娘,“病的那個丫鬟已經挪出去了?”

惠娘點了頭,“你回來之前就挪出去了。”

國公府規矩大,生病的下人是不能留在主子院裏的,怕就怕染了病氣。這做法看上去頗有些絕情,但實際上,挪出去的下人,府裏也會專門遣大夫來治,並不會丟在一邊就不管了。

惠娘把這情況說了,江晚芙才松了口氣,點了點頭,“那便好。惠娘,你再替我跑一趟,送幾兩銀子過去,有銀錢傍身,總比沒有好些。往後咱們院裏再有因病挪出去的,都按這個章程。”

惠娘曉得自家主子一貫心善,從前在蘇州便是如此,倒也習慣了,應下道,“奴婢等會兒便去。”

江晚芙點點頭,又道,“既然是二舅母送來的人,那就見一見吧。”

惠娘聞言,出去叫人。纖雲自然就將剛取下來的簪子,又重新插了回去。

主子這樣良善,她們伺候的人焉能不忠心?

因為頭發只拆到一半,不比重新再梳費勁,片刻,頭發就弄好了。惠娘也剛好把人叫過來,見江晚芙這邊好了,就領著兩個丫鬟進了門。

兩人都是一身綠色裙衫,鮮嫩模樣,青蔥似的。兩人跪下,先後道。

“奴婢月娥,見過娘子。”

“奴婢雲彩,見過娘子。”

江晚芙輕輕點點頭,和顏悅色同二人說了幾句話,便叫惠娘帶兩人出去了。

院裏多了兩個丫鬟,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兩人都是不鬧騰的性子,連惠娘都贊了句,說國公府的丫鬟規矩教導得極好。

江晚芙每日依舊是早上起了,便去福安堂給老夫人請安,然後和陸書瑜在一起,說說話、做做纏花,偶爾還一塊弄些糕點,給各房長輩送去,日子倒是難得平靜。

只是,江晚芙到底有些惦記留在蘇州的阿弟,雖說阿弟一貫懂事又機靈,學問在同齡人中也是一等一的,可到底長姐如母,兩人一起長大,忽然分開了,很是不習慣。

但蘇州到京城有些距離,便是快馬加鞭,家書也沒那麽快寄到。

急也無用。

又過了兩三日,這一日,江晚芙照舊去了福安堂。

等請過安,陸老夫人卻沒叫她們出去玩,而是道,“自打阿瑜她大姐出嫁,府裏還沒怎的熱鬧過。花房今早來人說,今年的墨菊和十丈垂簾都開得極好,不如在府裏辦一場賞花宴。這宴呢,就由你們表姐妹來操持,只當練手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