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們回綠錦堂的時候,惠娘在屋檐下撐著傘,正準備出去尋人,見主仆兩個回來了,才松了口氣,趕忙將人迎進來。

惠娘催著菱枝去取叫熱水,一邊扯過一塊幹帕子,給江晚芙擦臉和頭發。

江晚芙由著惠娘折騰,邊看向蹲下、身,要給她脫掉濕鞋的纖雲,催促道,“別伺候了,你快去換衣裳,免得病了。我這裏有惠娘。”

惠娘也道,“聽娘子的,別耽誤了。你若病了,娘子身邊就更沒人伺候了。”

纖雲這才出去了。

下人很快擡著熱水來了,江晚芙去了盥室,脫了帶著濕氣的衣裳,舒舒服服洗了身子和頭發,泡在暖烘烘的熱湯裏,才感覺骨子裏那股涼意,都被驅散了。

惠娘端著姜湯並一小碟子蜜餞進來,柔聲道,“娘子快趁熱喝了,驅驅寒意。”

江晚芙接過去,姜湯煮得辛辣,她不大習慣這個味道,皺著眉,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了,把白瓷碗遞給惠娘,又道,“記得給纖雲房裏送一碗。方才回來時,她護著我,自己卻是半個身子都淋濕了。”

惠娘把瓷碗放回紅木乘盤,撩起江晚芙的長發,替她抹養發的油膏,邊道,“娘子不要擔心,已經叫菱枝送去了。”

江晚芙安了心,便有些昏昏欲睡,臉貼著浴桶邊搭著的熱帕子,眯著眼要犯困,小貓兒模樣,看得惠娘連眼神都柔和下來了。

她是看著娘子長大的,娘子命苦,夫人早早去了,老爺又偏心得厲害,唯有老夫人肯護著姐弟倆。可老夫人這一走,娘子就沒人護著了,還要護著小郎君。

她只盼著,這陸家大郎君是個良人,值得娘子托付終身,這般,繼夫人也不敢再欺負姐弟倆了。

惠娘放輕動作,用木勺舀了溫水,小心翼翼澆在手心的長發上,沖洗掉養發的油膏,用幹帕子將濕發一點點擦去水汽,見浴桶裏的熱湯有些涼了,才趕忙輕輕叫醒江晚芙。

“主子,該起了,湯要涼了。”

江晚芙被叫醒,挽起頭發,換了身雪白的寢衣,出了盥室。惠娘也跟著出去,吩咐菱枝帶人進來收拾盥室。

菱枝帶著兩個小丫鬟進來忙忙碌碌了會兒,便帶著兩人出去了。

隨著主子歇下,綠錦堂也跟著安靜下來了,只余雨聲淅淅瀝瀝。在寂靜的夜色下,探出一個腦袋,四處張望了一下,旋即融入漆黑的夜色裏。

翌日起來,江晚芙嗓子果然有些不舒服,昨晚雖及時喝了姜茶,但到底還是凍著了。惠娘不敢輕視,生怕小病熬成大病,趕忙叫自家男人去請了大夫來。

大夫開了藥,江晚芙熱乎乎一碗喝下,苦得直皺眉,朝嘴裏含了顆蜜餞,才對惠娘道,“叫人去老夫人哪裏說一聲,我今日不去福安堂了。”

她年輕,病一病倒沒什麽,陸老夫人這般年紀,若是叫她過了病氣,那便是她的罪過了。

惠娘自然懂這個道理,趕忙安排人去福安堂傳話了。

去傳話的是菱枝,她性子活潑,同福安堂幾位嬤嬤處得不錯,去了嬤嬤便帶她進去了。

陸老夫人正在正廳裏坐著,陸書瑜坐在一旁陪,兩人還納悶呢,一貫守時的阿芙/表姐怎的沒來?

菱枝把話說了,陸老夫人就關切問,“嚴重不嚴重?可叫大夫瞧過沒?”

菱枝恭敬回話,“請了大夫的,也開了藥。只是嗓子有些癢,並不嚴重。但我家娘子怕過了病氣,所以才叫奴婢過來。”

陸老夫人聞言才放心了,又叫嬤嬤取了些滋補的貴重藥材來,讓菱枝帶回去。

菱枝捧過去,起身要出去,陸書瑜卻站了起來,道,“祖母,我想去、看看、表姐。”

陸老夫人曉得她們表姐妹關系好,也不攔著,道,“去吧。”

就這般,菱枝去福安堂時,是一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卻多了陸書瑜。

因著怕過了病氣給陸書瑜,江晚芙不肯叫陸書瑜進來,陸書瑜在外頭急得直跺腳,江晚芙哭笑不得,心裏又為小姑娘的赤誠感動,柔和了聲,道,“阿瑜,我又不是病得起不來了,只是受了寒氣,指不定明日就好了。”

陸書瑜顧不得規矩,趴在窗戶上,朝裏喊話,急得都結結巴巴,“表姐,你、你讓我、我進去!都怪我!昨天、拉著你,不讓、讓走,才害得、你淋了、淋了雨!都是、我不好!”

菱枝幾個站在屋外,攔也不敢攔,又生怕這位嬌娘子真的闖進去了。

這不能怪她們太謹慎小心,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小心。娘子借住在國公府,婚事又不上不下的,沒個結果,她們做下人的,更要小心才是。

陸書瑜可憐兮兮喊表姐,江晚芙耐不住她這個模樣,哄道,“阿瑜,快別這樣了。回去吧,我不是不想見你。你住在福安堂,若是帶了病氣回去,老夫人年紀大了,受不住的。再說了,明日還有賞花宴,我一人病了不要緊,你若是也病了,那賞花宴就辦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