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前世-----

這幾乎是陸則從宣同回來後,最春風得意的一段日子。

朝堂上,和胡庸、鑾儀衛的爭鬥中,他牢牢占據了上風,壓得胡庸父子不得不避其鋒芒。即便有禦史台和都察院鍥而不舍的攻訐,他也渾不在意,依舊順風順水。

回到府裏,小娘子一如既往的溫順而柔軟,她似乎默許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床笫之間,二人也愈發如魚得水,琴瑟和鳴。

小娘子很溫順,她從不問他討要什麽,甚至有回他去給祖母請安,碰見她也在。祖母正好提起要給他娶妻的事,她也坐在一邊,唇邊含著溫溫柔柔的笑意,從頭至尾,沒露出半點端倪。

理智地說,因為小娘子的知情識趣,他避免了很多麻煩,畢竟和寡嫂糾纏在一起,有違人倫,兄長在世時,他們兄弟二人也算得上和睦,並無什麽爭執,真要論起來,他其實很對不起兄長。

但陸則不後悔,不後悔那一晚碰了她,他甚至因她的“知情識趣”,吃過幾回不大不小的醋。

他的情緒一貫內斂,自然不會明晃晃顯露,只是床榻上,將人欺負得哭了,又逼著她喊自己夫君,等事後,見小娘子紅腫的眼,他又心疼得不行,帶著藥膏和首飾過去哄。

自己欺負的人,過後又要自己哄,朝堂上順風順水的衛世子,何曾有這樣“吃癟”的時候,偏偏他自己甘之如飴,樂在其中。

胡庸的兒子胡戚,在吏部靠著其父淫威,四處斂財,他拿到了鐵證,又借都察院和內閣之手,送胡庸父子入了獄。雖陛下念及舊情,不忍處死二人,只將胡庸父子貶至嶺南,但對於陸則而言,這已經足夠了,他和胡庸素來無仇無怨,不過權力之爭,縱使胡庸在京城胡作非為,也沒敢動到衛國公府的頭上。

處死和貶至嶺南,對他而言,差別不大,倒是都察院不肯罷休,謝回都被他父親謝紀,逼著來了府裏幾回,想讓他出面。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陸則自然沒答應。

他忙於拔除胡庸父子的勢力,因為這些事,他和太子有些爭執,太子來了府裏幾回,要他網開一面,但陸則要安插自己的人,便沒答應。

劉兆氣得拂袖而走,陸則卻不大在意。毫不客氣的說,劉兆是個草包廢物,別說陛下正值壯年,身體康健,便是讓劉兆立即繼位,他都不敢動他,也動不了他。

朝堂上的事,陸則其實不是很在意,自有幕僚下官處理,他空閑下來,開始考慮小娘子的事。雖嘴上沒說什麽,但他心裏,是不舍得讓她,一輩子這樣無名無分跟著自己,但若要給她名分,又要瞞過祖母和父親母親,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陸則部署安排著,終於有些眉目,這一日,他照舊去了明思堂,還沒進門,就見小娘子那個叫“惠娘”的嬤嬤,端著藥從曲廊上走來,見了他後,神色一驚,屈膝行禮。

陸則負手而立,看了眼那濃黑的藥汁,不自覺皺了眉,“生病了?”

惠娘似乎有點不敢說,支支吾吾。

陸則心裏愈煩,又擔心小娘子的身子,便徑直端過藥碗,推門進去了。

眼下是冬天,風很大,屋裏燒著爐子,小娘子在臨窗的軟榻上靠著,蓋著嫩黃的絨毯,側躺著,手輕輕搭在小腹處,睡得很沉,眉眼溫順。窗戶關著,往日插了綠梅的細頸白瓷瓶裏空著,顯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些下人就這樣怠慢她的?明知她喜歡花的,果然還是應該早些把事情定下來,不如今日就與她說吧。

陸則邊想邊皺眉,神色卻不由自主柔和下來,他每每到她這裏,都有種歲月靜好、時日悠長的感覺,仿佛無論外頭多亂、多喧囂,這裏都是安靜的。

他走過去,輕輕碰了碰小娘子白皙柔軟的面頰,大約是屋裏爐子燒得很旺的緣故,她身上一點也不冷,是溫熱的。

小娘子緩緩睜開眼,睡眼惺忪,擁著絨毯坐起來,衣襟睡得松散,露出截細白的脖頸,她似乎清醒了,才遲鈍喚他,“二表哥。”

她很少喊她“夫君”,開始是“世子”,後來是“二表哥”,陸則沒在這事上挑過理,他知曉小娘子膽怯,她被他逼著,與他“無媒苟合”,已經是極大的壓力了,再強求什麽,陸則便有些不舍得。

朝堂上,政敵說他“心狠手辣”,陸則也坦然承認,但唯獨在江晚芙身上,他從來不舍得逼她什麽,偶爾做得過分了,都要回頭哄她。她與他在一起,實在是很委屈她的。

陸則輕輕應了一聲,小娘子瞥見一旁那碗濃黑的藥汁,卻神色有點慌亂,雖竭力隱瞞,但他仍然一眼看穿了。

“哪裏不舒服?”陸則去握小娘子的手,說話的語氣,也倏地溫柔下來了。

小娘子似乎有點慌,被問得愣了一下,搖搖頭,“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