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翌日,江晚芙起了個大早,只帶了惠娘一人,去了衛國公府管事處。

進了門,府裏的大小管事們,一個沒落,都在管事處裏等著,一見江晚芙進來,都挺直了腰板,神色也變得畢恭畢敬。

能從一眾下人仆婦堆中,混成管事的,不管大小,那絕對都是人精,萬萬不可小看了去。江晚芙前腳剛踏出福安堂的門,這些大小管事,不出半天,就消息靈通地,得知了她要掌中饋一事。今日一早,更是齊聚管事處。

江晚芙也不意外,朝眾人頷首示意,面色如常受了眾人的禮。惠娘在她身側,見眾人行過禮,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才上前一步,客客氣氣點了個幾個管事的名字,請他們進屋。

進了屋,自是坐下,仆婦上了茶,很快退了下去。

被點了名字的管事,也都是府裏的大管事,一個姓於,是府裏的管家;一個姓吳,管賬房,每月月例,便是從他手裏發放的;一個姓廖,負責府裏的采買,膳房、茶水房等各處,要買什麽,都要經他的手;一個姓劉,管糧庫,中公賬下的田莊、林莊等,每年秋收後,糧食入庫,就是他負責;一個姓溫,也是大管事裏頭唯一一個媽媽,穿得得體幹凈,人說話也很利索,是管調伺丫鬟仆婦的……

江晚芙喝了口茶,聽幾人自保家門後,點了點頭,放下茶盞,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我剛接手,也未必事事精通。你們都是做了十幾年的大管事,便是資歷最淺的劉管事,也做了五年吧?”說著,頓了頓,擡眸看向劉管事,“我沒記錯吧?”

劉管事忙道,“夫人沒記錯,小的是五年前調去管糧庫的。”

“沒錯就好。人實在多,我也不過粗粗看了幾眼……”江晚芙仿佛是隨口一說,沒繼續這話,接著道,“你們都是老人,資歷也比我深,按說用不著我教你們做事。我今日過來,也就是認個人,往後有什麽事,要找誰,我好心裏有個數。”

江晚芙說罷,也不等他們表忠心,惠娘便客客氣氣送客。

於管事幾人出了門,三三兩兩彼此看了一眼,誰都沒說話,於管家吩咐眾人散去,各去做各自的事情,不免又嚴厲地道了幾句,“務必把手頭的活計幹好了,誰手上出了錯,我就找誰,別怪我醜話說在前頭。”

眾小管事應下,三三兩兩散去,彼此交換著眼色。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有的人想的是,這火不燒到我身上就好了,有的人呢,想的是怎麽借一借這把火的勢,各人都有各人的小心思。

小管事尚且如此,大管事就更不用說了,不過他們沉得住氣,誰都沒開口,溫媽媽看了眼幾個摸胡子裝模作樣的老家夥,心裏一哂,開口道,“我那還有幾個小丫頭,等著我教規矩,就先走了,你們慢聊。”

說完就走了,眾人見溫媽媽走了,也都彼此客客氣氣拱手,各回各處去了。

……

卻說江晚芙這邊,前腳送走大管事,後腳的功夫,莊氏身邊的管事婆子就來了。

婆子抱著個匣子進門,恭恭敬敬給江晚芙磕了頭,才道,“……原夫人是要親自過來的,可卻是不巧,前幾日受了寒氣,吃了幾劑湯藥,總也不見好,昨夜裏還發了低熱。二夫人說,您初管事,她怕有些子管事油頭滑腦,惹您不高興了,她肯定得親自過來,替您鎮鎮場子。起都起了的,眼看要出門的功夫,叫二老爺給攔下了,這才沒來的……這是二夫人叫奴婢送過來的,是賬冊和對牌等物,還叫奴婢等您一概清明白了,再回去回話。您看,咱們是這就開始?”

這話幾分真,幾分假,說的人和聽的人,心裏都有數。

江晚芙面上卻不顯,語氣關切,“這事不急,二嬸的身子要緊。”又細細問過莊氏的病情,大夫如何說等等。

婆子被問得有些懵,忙硬著頭皮回答,眼瞧著肚子裏實在編不出話了,江晚芙才算是不問了,停了下來,看向惠娘,吩咐道,“我記得私庫賬上有只三十年的野山參,你去取來。”

惠娘頷首應下,很快退了出去。

江晚芙看向那婆子,“等會兒你帶回去,原該去探病的,但既二嬸不方便見客,我也就不叨擾了。”

說罷,便不再開口,開了那匣子,取了最上層的賬簿,隨意翻了起來。

其實莊氏管家,算得上一把好手。衛國公府一宅,人不算很多,但加上各房的姨娘,主子就有四五十余口,再有陸氏一族,滿打滿算幾百余口人,府裏人的吃穿住行,族內的迎來送往等人情,都是莊氏一個人管著。

但看賬簿,卻算得上清晰明了,至少這麽一眼望過去,沒什麽大問題。

江晚芙翻過一本,惠娘就帶著野山參回來了,江晚芙將那賬簿放回去,才發了話,“賬簿自是要清的,不過二嬸既來不來,也不急於一時。這樣吧,你今日帶來的賬簿對牌等物,先核了數目,制份明細,我蓋了印,我留一份,你帶回一份。至於清賬,還是等二嬸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