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十枝紅蓮(六)(第3/3頁)

誰都不明白他的選人標準,但誰讓人家才是東家呢!

不醉劇院開業前便展開了盛大宣傳,有小孩兒手拿著印刷出的花花綠綠的傳單站在街頭,看到人便發一張,他們發一天的傳單能賺到二十文錢!不僅能貼補家用,還能給自己買兩塊糖解解饞!

而且劇院剛開張,第一個月打一折!消費滿兩百文還能抽獎,但凡去看戲的就都有小禮物送!

不醉劇院的第一出戲,便是《朱三娘風塵記》的第一折 。

據說是由原作者有埃先生親自編纂的劇本,劇院之前試營業過三天,被邀請去的都是本書的忠實讀者,據說出來時,一個個淚眼汪汪,直呼待到正式營業一定拖家帶口的來!

“流行”,是一個很奇妙的詞,當所有人都在討論,而你不懂的時候,那麽你就落伍了。

好面子的人,虛榮的人,愛湊熱鬧的人,不願意被時代拋下的人,想要合群的人……他們哪怕對《朱三娘風塵記》沒有興趣,也一定會來看。

至於那些自詡正派不屑這種通俗小說的文人,即便再死鴨子嘴硬,又能撐多久呢?

這第一折 戲一開鑼,便令人目瞪口呆。

先不說劇院裏從未見過的神奇裝修,光是那幕布、那幕布上的光與影,還有景象,又是怎麽做出來的?!

以及背景樂聲,也有別於傳統戲曲,更令人有代入感,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朱三娘在自己面前,重復著那人人皆知的悲慘命運。

看得太入迷,連贈送的茶水都忘了喝,臨了第一折 戲末尾,飽受苦難的朱三娘被傻子相公抓著頭發往墻上撞時,現場竟有觀眾怒吼著沖上台,想要制裁扮演傻子相公的伶人。

好險被負責劇院安全的武者摁住了,但這也從側面表達出了這出戲的成功。

安昌國能唱的戲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出,伶人們連溫飽都難,如今能在這樣的舞台唱戲,還管吃住有工資拿,他們都是厚道之人,對東家感恩戴德,唱起戲來十分賣力氣,一折子唱完,下台衣衫濕透。

很快,不醉劇院的《朱三娘風塵記》火了起來,謝隱趁東風,又寫完了《朱三娘風塵記》的下半冊,首先在不醉劇院看完整出戲的觀眾可以憑借票根免費兌換《朱三娘風塵記》的下冊!

改進了印刷方法後,謝隱書局裏的書賣得並不貴,目前為止,活字印刷術只有他們的書局在用,但謝隱並沒有打算將其據為己有,本來這也不是他的發明,大概在下冊發行過後,他便打算將活字印刷術獻給朝廷。

當今皇帝將“中庸”一詞貫徹的十分徹底,雖文不成武不就,卻也不作妖,這種皇帝有好有壞,那就是他耳根子會比較軟,聽這個說兩句,覺得這個有禮,聽那個說兩句,覺得那個也有禮,於是就會造成一種結果――兩個大臣當朝掐架,皇帝全程和稀泥,他誰都不想站,也誰都不想批評,巴不得沒事不找他,有事也別找他。

這就表明,像謝隱這樣“離經叛道”的人,皇帝很輕易就能接受,可讓他支持謝隱去變革,那也絕不可能。

所以謝隱根本沒有把希望放在皇帝身上,而他不想掀起戰爭,戰爭只會給無辜的人帶來傷亡,君主中庸,自有中庸的好處,更何況,他發現了比造反更好的方法。

福安公主。

皇帝總歸是要死的,那麽他死後,這個繼承皇位的新帝,為什麽不能是一位公主呢?

早在老婦人上門贈金之前,謝隱便若有所無地察覺到了福安公主的動作,她絕對、絕對不是一位安分守己逆來順受的公主,這一點,從她能搬離駙馬家,住在公主府便可見一斑。

安昌國的公主嫁人後,都住在駙馬家中,哪怕是皇後所出的七公主也不例外,駙馬三妻四妾是常態,公主卻要像尋常人家一樣做個賢惠好主母,堂堂金枝玉葉卻要受這樣的氣,且福安公主生母出身低微,她更能理解身為女子,活在這安昌國是件多不容易的事。

謝隱所在書局的東家並非是掌櫃,有一回掌櫃說漏了嘴,表明自己背後還有人,且書局對謝隱未免太過優待,不僅如此,京中許多鋪子,都疑似有福安公主插手的跡象。

這位公主能眼都不眨送出六萬兩銀子,足以表明她本身能夠創造比這更多的財富。

《朱三娘風塵記》,讓福安公主看到了謝隱的價值,或許更早一些,在謝隱以穆無塵的身份將“失貞”的母親與妹妹帶走,與宗族決裂時,她便在關注他了。

他不認為母親與妹妹失貞便應當自盡守節,寫了這樣一本通俗小說,又給了書局掌櫃活字印刷之法――他身上體現出了安昌國的男人們沒有的“人性”。

他是男人之前,是“人”。

這世上有些人,即便不見面,亦能通過神交成為志同道合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