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軌(第3/3頁)

王言卿點頭,牢牢將二哥的話記在心裏,鄭重道:“我明白的。”

陸珩罵了一通傅霆州,心裏莫名的憋屈氣終於舒服些了。這麽多年以來,只有陸珩暗算別人,還從沒有人能讓陸珩吃虧。陸珩替傅霆州頂了罪,挨了罵,早就窩火等著他了。現在先和傅霆州收些利息,剩下的賬,等回京城再算。

陸珩給傅霆州點了眼藥後,終於說起正題:“卿卿,你可知道如今局勢?”

王言卿搖頭,她想直起身聽,暗暗被陸珩按住肩膀,依然讓她靠在肩上:“朝堂如今說復雜復雜,說簡單也很簡單。你應當記得,皇上並非先帝子嗣,而是從藩地趕過來登基的吧?”

王言卿輕輕應了一聲。這些情況她有所耳聞,但知道的並不詳細。如今興王登基的親歷者陸珩替她講解,王言卿深知機會難得,便安靜靠在陸珩身上,一句話都不打斷。

談皇上的事是忌諱,陸珩沒有多言,淡淡一語帶過:“宗室中那麽多親王,最後皇位卻落在年僅十四歲的興王身上,許多人都不服。當年我父親得知朝廷旨意後,用最快的速度護送興王趕到京城,但是來京城後,繼位卻並不順利。當初立興王乃是首輔楊廷的意思,楊廷自詡擁立有功,想要讓興王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並想將我們這些王府舊臣隔絕在外。這樣一來,他就是興王的恩人,興王無人可用,只能仰仗他。興王年紀雖輕,人卻是一頂一聰明,他很快明白楊廷的用意,不肯從東華門入宮,也不肯住太子的居所。當時局面鬧得很危險,關鍵時候,是兩個人站出來說話。一個是如今的次輔張敬恭,一個是武定侯郭勛。”

這兩人都是當朝權臣,王言卿放輕了聲音,問:“然後呢?”

“張敬恭公開彈劾楊廷,力挺興王以皇帝的名義登基,而郭勛則是聯系了人手,直接帶著軍隊支持興王。哦對,你可能不知道,興王的生母,也就是當時的興獻王妃蔣氏,也是勛貴之女。郭勛曾經是興獻王妃父親的部下,和蔣家還有這麽一層關系在。”

王言卿了然,難怪武定侯現在呼風喚雨,在京城中是當之無愧的勛貴之首,原來人家是當年支援皇帝的大功臣。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武定侯光憑這份功勞,就足夠吃一輩子了。

“興王順利登基後,隔年因為該不該給皇帝親生父親興獻王上帝王尊號的事,又和楊廷爭執了起來。張敬恭一黨支持皇帝,同意給興獻王上帝王尊號;楊廷一黨極力反對,要求皇帝認孝宗為父,只稱興獻王為伯父,連興獻王妃蔣氏也不能入宮,不能加太後尊號。這次牽扯極廣,也就是後來的大禮議之爭。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科道言官以及翰林院的學生,全支持楊廷。楊廷的兒子甚至帶了二百多名臣子跪在左順門外,大呼孝宗皇帝,撼門大哭,聲震闕庭。皇上哪是肯被威脅的人,當即命錦衣衛將鬧事的人逮入詔獄,還不聽話就打。形勢最嚴峻的那天,左順門前共有一百三十四人被廷杖,許多人被當場打死,血流成河,洗地的太監用水沖了一天,地縫都是紅的。”

王言卿不知不覺屏住呼吸,她聽著都緊張,而陸珩、陸松都是當年的經歷者。難怪皇帝對陸家如此信任,微末相攜的情誼,可比楊廷的擁立之功實際多了。

王言卿小心翼翼問:“最後誰贏了?”

“自然是皇上。”陸珩失笑,意味深長道,“聖上年輕聰慧,飽讀詩書,富有主見,臣子和他對著幹,哪能有好果子吃呢?之後楊家被發落,楊黨紛紛下馬,換了如今的首輔楊應寧上來。”

王言卿輕輕呀了一聲:“也姓楊啊?”

“對。”陸珩點頭,這一點他們也覺得邪乎,皇帝怕不是命裏犯楊,好容易送走一個楊廷,又來了一個楊應寧。陸珩手指從王言卿頭發中穿過,慢慢說道:“楊應寧當年沒有公開支持楊廷,但他的立場偏向老派,好幾次給楊廷一黨的人說話,前段時間甚至上書說大禮議勞民傷財,戒飭百官和衷,並再次請求皇帝寬恕大禮議諸臣之罪。皇帝留中不發,但沒過多久,朝中就興起彈劾。有人說朝中臣子收受太監賄賂,皇帝很生氣,命我嚴查此案。”

王言卿聽到這裏,眉毛不覺皺緊:“是誰彈劾?”

陸珩笑而不語,將王言卿的發梢纏繞在指尖,慢悠悠轉動:“內閣的事情,我如何知道?我能做的,只是替皇上分憂。”

王言卿從陸珩肩上爬起來,這回,陸珩沒有再攔著。她定定看著陸珩,問:“查出來了嗎?”

“有眉目,但需要更多證據。”陸珩笑著看向王言卿,問,“卿卿願意再幫我一個忙嗎?”

作者有話說:

陸珩:我不要臉起來連自己都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