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過招(第4/5頁)

程知府腦門上被曬出汗,最後,他故意笑著道:“陸大人又說笑了。”

程知府誇張地幹笑,前面的陸珩也輕輕笑了聲。這一聲笑的程知府寒毛都豎起來了,然而陸珩卻轉身,親近地拍了拍程知府的肩膀,認真道:“我沒開玩笑啊。”

程知府臉上僵住,陸珩剛才還面容冷肅,沉著臉的樣子忒嚇人,但轉瞬就笑了起來。如此陰晴不定,讓程知府完全無法琢磨他想做什麽。

陸珩直視著程知府的眼睛,意味深長道:“程大人不必緊張,我不過是和程大人交交心罷了。永樂初年天災人禍不斷,這才給了反賊可乘之機,但不過六十天,造反便被完全鎮壓。更不必說如今皇上聖明,海晏河清,即便有宵小供奉白蓮教,想效仿當年唐賽兒之舉,也注定不會成功。不過,皇上好道,如果能找到唐賽兒當年的天書和寶劍,這樣大的一樁功勞,程知府之明日,當真貴不可言。”

程知府眼睛快速動了動,他臉上肌肉僵硬,似乎想笑,但擺出來卻不倫不類:“陸大人,下官愚鈍,望陸大人明示。”

陸珩只是笑笑,並不多說。他又轉身看向眾多紙人,長嘆道:“這麽一看,這些紙人還真是栩栩如生。若不是紙胚子,說是真人也有人信。”

陸珩說完這些話,去後山搜查的錦衣衛也回來了,說並沒有發現道士的蹤跡。眼看清虛觀再找不出線索,陸珩下令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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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衙,王言卿精疲力盡從外面回來,守在門口的侍衛看到她,十分驚訝:“王姑娘?您什麽時候出去的?”

傅霆州的人不知道用什麽手段繞開了守衛,截止現在,這些人還不知道王言卿失蹤了。王言卿現在腦子很亂,她不想驚動陸珩,就淡淡說:“沒什麽,我自己隨便出去走走。”

守衛覺得不對勁,但王言卿毫發無損地回來了,應當沒事,可能是他們換崗時沒注意到?守衛猶豫間,王言卿已經進去了。他看著王言卿的背影,默默吞下口中的話。

算了,可能就是他們沒看見吧。

王言卿回屋後,立刻躺到床上,裹緊被子睡覺。她這一趟累極了,能走到這裏全靠意志強撐。她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後,是被胃裏不斷加劇的絞痛叫醒的。

王言卿看向窗戶,原來都快酉時了。她一天沒好好吃飯,難怪她胃痛得厲害。王言卿經痛加上饑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正好這時廚房的人來問她是否用飯,王言卿看到又是昨天那個仆婦,沒有作聲,道:“有勞了。”

仆婦很快提了食盒過來,她一邊往外放菜,一邊說:“姑娘,中午陸大人的人過來說您的午飯不必準備了,我們就沒管。可惜了灶上那只老母雞,煲了好久呢。”

王言卿靜靜聽著,她心中明白,中午去廚房通知的並不是陸珩的人,而是傅霆州的手下。之後,他們裝作廚房的人,提著加了藥的食盒來給王言卿送飯,守衛不知真假,就被他們蒙混過去了。

這就是人生地不熟的壞處,現在縣衙裏有陸珩、程知府和陶縣令三班人馬,這些人相互不認識,很容易被人鉆空子。如果在陸府,來往都是熟人,想做手腳可不容易。

王言卿突兀地想起傅霆州的話,她不知為何沒有說出真相,而是順勢遮掩下來:“沒錯,我自己想出去看看,就沒在府裏用飯。”

仆婦沒有多想,一個小娘子來了新地方,出去逛逛是正常事,她將碗筷擺好,乖覺退下。屋裏又只剩王言卿一個人,她看著面前熱騰騰的飯菜,毫無胃口,但她知道,她要是不想明天疼得起不來床,就最好吃飯。

王言卿強逼著自己拿起碗筷,麻木地夾菜吃。淇縣雖然是小地方,但廚娘手藝不錯,菜燒的格外地道,是與京城截然不同的風味。可惜王言卿根本嘗不出味道,她木然地喝湯,腦海裏全是白日傅霆州說過的話。

他說陸珩在騙她,她並不是陸珩的養妹,而是被陸珩設伏後擄來的人質。後來陸珩得知她失憶,才將計就計應下。

別說,陸珩幹得出這種事。

王言卿在心裏悄悄反駁,陸珩能一字不錯地說出她的身份來歷、童年趣事,怎麽可能是假的呢?但這個借口連王言卿自己都說服不了,別人或許沒辦法,然而對於錦衣衛來說,查一個人的生平簡直易如反掌。

今日傅霆州說話時,王言卿一直觀察他的表情。王言卿沒有看出任何說謊的痕跡,戶籍、家書也再真實不過。王言卿腦子裏仿佛有兩股能量打架,她心如亂麻,什麽都想不明白。

她想,或許是她看錯了,傅霆州其實說謊了,只不過她沒有看出來。或者用表情、行為判斷真假未必準……

王言卿頹然地靠在椅背上,她意識到,她在用情感傾向幹擾判斷。當一個人立場不再客觀,那鑒謊也就失去了意義。他只會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