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投降

簡遲宕機了幾秒,不明白‘我沒有告訴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但望進沈抒庭的眼底,潛意識裏又清清楚楚地明白,並且不敢相信。

“為什麽?”

沈抒庭沒有回答,沉默作為對這個問題的表態,轉頭對坐在旁好整以暇看戲的白音年說:“他要和我一起回去。”

咬字清冽,含著不容對方拒絕的冷漠果決。

可這種果決在白音年這裏大打折扣,他甚至沒有起身,擡起下巴絲毫沒有削弱周身沉穩的氣質,“我沒有答應過這一條。”

簡遲想,沈抒庭大概很少被人這樣不留情面地拒絕,臉色已經能和制冷機媲美,大部分時候他都是一副雲淡風輕,或者說根本不關心周圍事物的疏冷態度,簡遲第一次看見沈抒庭明顯動了怒卻出於某種原因不得不壓下去,默默朝旁挪開一點,不想被他身邊的冷氣波及。

然而這個動作不知如何被沈抒庭敏銳地捕捉到,“你想繼續呆在這裏?”

簡遲沒有猶豫地搖頭。

“過來。”

這兩個字從沈抒庭口中出來的感覺和白音年不太一樣,不像是漫不經心地對待一個寵物,而是冷冷咬重尾音,讓簡遲感覺如果他不過去,沈抒庭很可能會找人把他給扛過去,或者用眼刀在他渾身上下紮出幾個窟窿。

應該沒有比他更慘的人質了。簡遲一邊腹誹,一邊走向沈抒庭,還不忘在這之間留出一段安全距離。

“我不想重復上面的話。”

白音年走來,一只手按在簡遲肩膀,看上去仿佛自然地摟住,簡遲卻感覺被緊緊扣在原地挪不動雙腿,屬於白音年掌心的熱度透過一層布料傳遞而來,富有明顯的侵略性,宛若一層透明的屏障,沒有人可以看見,但切實地籠罩在簡遲身上。

“你們白家就是這麽對待客人嗎?”沈抒庭說,“放開他。”

“我以為你對我們之前的交易沒有異議,看來是我想錯了。”

白音年的神情自始至終都沉著穩重,面對沈抒庭的命令也沒有展現出絲毫不悅,比起回答更像是無聲的壓迫。簡遲不適應這種近得過分的距離,就連白音年吐息時微微發震的胸膛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忍不住側開身體。

沉默的對峙下,沈抒庭盯著白音年的臉,邁開步伐拉起簡遲的手腕,神色似乎僵了一瞬,但在本就冷感的臉上並不明顯,“簡遲,走了。”

簡遲也想走,這個時候甚至顧不上沈抒庭怎麽會克服潔癖過來觸碰他,然而肩膀處的桎梏驟然變得沉重且鮮明,讓本就行動不便的簡遲只往前邁開兩步又被迫停下,一條胳膊被沈抒庭緊拽,另一邊的肩膀則被白音年按住,簡遲頭皮發麻,感覺下一秒就要從中間被劈成兩半。

“松開。”沈抒庭對白音年說。

“你應該先松開。”這是白音年的回答。

簡遲被扯得胳膊酸疼,受了傷的腳還不得不懸在半空,忍無可忍:“不如你們都放開,我快要站不住了。”

僵持不下中,沈抒庭見簡遲的左腿的確在微顫,抿著冷硬的唇角松開了手,失去一邊平衡的簡遲不受控制往後踉蹌,背撞進了白音年的胸膛。

硬邦邦的,撞得發疼。

“對不起…”脫口而出道歉後,簡遲才反應過來,明明他是受害者,為什麽道歉的反而成了他?

白音年不明顯地滯了一瞬,快得難以捕捉,簡遲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沈抒庭倏地暗下的目光鎖定在他和白音年身上,不用開口,都能感受到其中翻湧的低壓。

“我們談談。”

沈抒庭說。

看著關上的書房門,簡遲有一種熟悉的即視感。短暫的十分鐘漫長如十個小時,當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和進去時一樣平靜。

沈抒庭比白音年矮上一些,但走在一起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被壓下一頭,他們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類型,一個成熟冷厲,一個矜貴沉靜,像是童話中描寫的王子,當這樣一張臉在眼前放大,簡遲不由得愣了片刻。

沈抒庭……從前會靠得這麽近嗎?

“我會和學校說明你的傷勢,批準你暫時不用回去上課,”沈抒庭說,“等你痊愈,我會再過來接你。”

“什麽?等等……”

簡遲不明白短短十分鐘裏沈抒庭的決定怎麽會發生這樣大的變化,剛要出聲,沈抒庭已經看穿他的思緒,祖母綠的瞳孔深處閃爍著晦暗的光,緩聲開口:“我不會食言。”

不知怎麽的,這樣的沈抒庭透出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柔軟,非常快的露出一瞬又被硬殼重新包裹。簡遲好像被扼住喉嚨,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繼續問下去。

余光瞥向反手關門的白音年,沈抒庭扯了扯唇角,低聲夾雜淡淡的諷刺:“小心白音年,他不是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