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霧港（六）（第3/3頁）

被剝離的意識碎片長久遊蕩，逐漸忘記一切、忘記自己，最終變成潛意識深處漫無目的漂浮的混沌陰雲。

一級任務者經常會被派去處理這種夢域，對意識剝離非常敏感，不可能發生已經成了意識碎片還毫無察覺的情況。

“既然這樣，另一種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莊叠點了點頭，在催眠師有些詫異的注視下，他用淩溯的手術刀沾了點酒，在桌上畫了一條直線。

“上一次，你順利上了列車，到達了碼頭，和貨行老板進行互動。”

莊叠每說到一個節點，就在那條直線上加一個點：“領任務，拿到船票，坐船離開。”

Z1凝神看著他的動作，仔細回想了一遍，點頭道：“對。”

“我可以清晰回憶起每個過程，以及和我一起執行任務的同伴。”

Z1說道：“在完成那一次任務後，我們馬不停蹄地處理了幾個簡單的漂流夢域，補充了點裝備，又找了個半開放夢域休息了一會兒，我就回到那個車站去引導你們了。”

莊叠稍一頷首，接過話頭：“但這一次卻不一樣了，每個環節都發生了變化。”

莊叠又沾了點酒，在那條線下面畫了一條同樣長度的線：“首先是列車沒有停下，後續的列車也沒有再來。”

莊叠一邊說一邊畫點：“然後是碼頭，貨行老板沒有給你頒發任務，我們自然也沒能拿到船票。”

莊叠倒是通過剃頭拿到了那幾張船票，從口袋裏摸索了下，逐張放在桌上：“是這幾張嗎？”

“對，連折痕都一樣。”Z1仔細看了看，“墨水痕跡、毛刺排列也完全一致……上次也是這四張船票。”

一級任務者的記憶力抵得上一個久經訓練、可以熟練使用記憶宮殿的記憶大師，他十分確定自己的答案。

Z1擡起頭，看了看酒館墻上掛著的舊式掛鐘：“現在已經開船了，即使拿到船票也來不及……”

“沒上船是對的。”莊叠搖了搖頭，“我們不該上那艘船。”

Z1愣住：“為什麽……你能預測夢域的結果嗎？”

“我不能，但你們已經實驗過一次了。”

莊叠說道：“來到車站的時候，我們沒聽見漂流夢域開啟的常規機械提示音——還有一種情況可能會發生這種異常，但你已經排除過了。”

在進入嚴巡潛意識衍生出的夢域時，莊叠也沒有聽到提示音，是因為在那片夢域中，同樣為規則化身的“管理員”的存在擠占了“繭”的職能。

打個不算恰當的比方，進入夢域就好像是入境，不論外部規則如何，都要優先以境內本土的法律法規為準。

如果把範圍只局限在那個旅店夢域裏，“管理員”的職權甚至是在“繭”之上的。

但Z1已經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也正是因此，另一種可能就變得尤為醒目。

莊叠看了一會兒那兩條平行的直線，將兩端用弧線連起來，變成了一個環。

Z1蹙緊眉，看著他的動作。

過了幾秒，他倏地擡頭，無聲睜大了眼睛，冷汗從額間大顆大顆滲出來。

——另一種可能，莊叠三人進入的，根本就不是一個剛被開啟的漂流夢域。

“處理簡單的漂流夢域、補充裝備、去半開放夢域休息……”

莊叠放下手術刀，視線落在Z1近乎凝滯的瞳孔裏：“我需要你再回憶一遍。”

莊叠問他：“現在你能確定，這些都是你們從這場夢中醒來後，在現實中經歷的內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