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二合一-捉蟲)(第3/8頁)

刀鋒交疊,不見絢爛只見殺機的囚牢之中,元十三限運轉起了忍辱神功大法。

這功法的名字古怪,卻用途極多。

而現在他用的是其中的縮丈成寸大法。

時年的刀捉摸不定,元十三限很清楚,這是因為對方的刀已然過了要靠著刀風刀芒殺人的地步,也早過了憑借著搶攻來切入對方薄弱處的環節。

他看到的刀未必就是真刀,飛刀流轉短刀揮擊之中,他要躲開對方的招式還擊,就必須先亂了軌跡。

縮丈成寸,與擴寸成丈之中,這個已經不年輕,幾乎將自己東山再起的希望都寄托在今日行動之中的老人,身影在足下錯亂的腳步之中變得模糊,也幾乎在同時,他發出了一支箭。

這不再是一支尋常的箭。

讓他上手就動用自己的氣箭而非是箭囊之中的箭,都已經是元十三限極其少見的舉動,更何況是在此時。

他短暫地掙脫出了刀芒囚牢的瞬間,在那雙始終維持著一種仿佛是抗爭的力道的眼睛裏,掠過了一絲破釜沉舟之意。

弓依然是曲張手臂形成的一把人弓,箭卻是一支血肉之箭。

那是他自己的手指。

誰都不會想到還能有這招來對敵,他視諸葛神侯為自己平生最大的對手,卻也知道倘若連面前的這個小姑娘都無法解決,那他便要折在這裏了,又何談重新在京城裏得到地位,堂而皇之地在所有人面前以傷心小箭擊敗驚艷一槍。

所以他也不在乎犧牲,只要能夠達成自己的目的便好了。

血肉之箭有形,更像是籠罩在一層無形的紅芒之中。

刀光鋪就的屏障攔不住那道迸濺而出的紅色血箭,也攔不住那只手指化作的箭。

這支箭仿佛還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時年的左右輾轉騰挪間,那支靈動的箭始終鎖定著她的位置,就好像不吞吃到對方的血肉,將自己丟掉的部分在對方身上找補回來便絕不認輸一般。

現在緊張的換成方應看而不是元十三限的弟子了。

他倒是猜到時年的本事應當能快速對元十三限造成壓制,卻沒想到這壓制得重了,直接逼出了元十三限搏命的打法。

但他是無法前去救援的,他此時已發現,自己的那個對手,和元十三限的其他弟子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的。

白愁飛發出了驚神指中三指彈天裏的驚夢。

他當然知道時年對他姑且算是有知遇之恩,但是他又無從分辨她現在到底是在方應看手底下故技重施地臥底,還是當真在消失了數年後叛出了金風細雨樓,加入了神通侯府的麾下。

在元十三限占據上風,或者說是他寧可丟掉自己的一根手指也要占據上風的瘋狂之中,白愁飛這數年間其實也可以算是一事無成,除了功力大進的郁悶也仿佛被這一支傷心小箭引動。

人傷心,出招便毒。

驚夢彈指間,指力不再是迫人穴道而來,而是交織成了仿佛劍光刀光的東西,卻要比那些武器的寒光更加細密纏綿,仿佛是這山中早春的一潑冷雨,不是甘霖,而是殺人奪命的利刃。

方應看在白愁飛的指力逼迫下,只能後退。

而在這後退中,他忽然看見,皎然月色在時年的臉上潑灑出一片清輝,清輝映照之處,傷心小箭的紅光也幾乎在她的臉上已經浸染出了一點血痕,她卻在此時笑了出來。

這一抹笑容讓方應看一怔。

他也同時看到了她眼中流轉的神光,淬著一層透過蜃樓刀上由白轉青的月色,絲毫未見恐懼之色。

四把刀在她的手中突然只剩下了一把。

密密匝匝的刀光也只剩下了一道。

那一道刀光凝結在刀鋒輕薄的刃口上,隨著她身如飛鶴地斬出,以哪怕是初學刀的人都能用出的姿態迎上了那支箭。

可刀身掠動,山中風動之時,無論是直面此刀的元十三限,還是盡量避開這兩個武功早已與其他人不在一個水平的家夥制造的戰場的其他人,都聽見了一聲仿佛空谷回響的禪音。

這一聲輕顫懸系在刀上。

執刀人仿佛漫不經心地在此時輕聲喝道:“一心不生,萬法無咎,閣下舍得自己的手指,那不如看看我這一刀如何。”

她話中不帶煙火氣,刀光也內斂得出奇。

可元十三限卻突然變了臉色。

不是因為對方這一刀走的是返璞歸真,刀法至簡的路子,更是因為他突然發覺,對方牽動著刀氣的真元赫然是禪宗心法。

山字經同樣是佛典經文,以一種完全有別於中土的運轉內息之法,這才催生出了傷心小箭的無人可擋,就像是此時血肉凝結的實體紅箭中,還裹著一道完全透明,似有似無的小箭,意在人心。

意在脫困的禪宗法門與對方在重壓之下依然心無旁騖的禪宗手段之間,依然是一種氣勢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