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二合一-捉蟲)(第4/8頁)

山高月小,前方破敗的佛寺檐上積聚的月光卻仿佛在此時盡數反哺於她這輕描淡寫的一刀之中。

在這雙依然清醒異常的眼中,淬血的箭矢驟然被炸作的飛灰,而那支有形的箭,在她的蜃樓刀下四分五裂。

刀光未停,像是一片攔截不住的輕紗幻夢,刀影之中海市蜃樓一般的幻影讓人幾乎分辨不出刀在何處。

元十三限大喝了一聲,沖向了一個方向。

在這以自身手指化作的傷心小箭的襲擊下,對方非但無事,反而轉頭繼續破開了他的勢,他當然可以再以自己的另外的手指化箭,大不了就是兩根,還可以以手臂為劍。

可時年不止一把刀。

所以他必須尋找新的解決辦法。

山字經的佛偈化作一片紊亂的氣場,這本就是一門從外向內修煉的法門,現在外面亂作一團,讓人幾乎覺得內裏也是如此,但元十三限覺得自己遠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突然壓制住了這些功法對他心性的改變,心中一片空澄之下,忍辱神功在他的體內化作了一片既是枷鎖又是屏障的東西,在他直沖入那尊剜心剖腹的佛像的時候,以一種近乎神鬼的手段,將他與佛像牢牢地鎖在了一處。

【這是什麽見鬼的法門……】饒是鏡子算得上見識極多,他都從未見過今日眼前的這一幕。

元十三限在變,在將自己變入佛像之中。

時年的禪宗氣勁與那年久失修的老林寺的禪境相連,元十三限便退而求其次選擇了這尊方應看本事為了制造一種光怪陸離的恫嚇,而放在了此處的羅漢像。

這泥塑金身的羅漢像便仿佛活了過來,在忍辱神功和山字經的作用下,成為了元十三限的身外之體。

現在他又出了一箭。

那是這尊羅漢像的一條臂膀,分明是與剛才從山崖上摔下便四分五裂的材質相同的臂膀,卻遠比方才的那一支用手指發出的傷心小箭,更讓人感覺到了一種驚心動魄的力量。

時年突然嘆了口氣。

在禪宗武道上元十三限正好被她克制,於是這位出自自在門,無論是眼界、武道天賦還是心性都非比尋常的高手,在此時選擇了身入佛像而心墮魔道。

那確實還是傷心小箭,卻在發作之時先傷了他自己的心。

時年不知道他在發出這一招的時候心裏想的是什麽,或許是曾有傳聞的他在傷心小箭練成後先殺的第一個人是他的愛妻的那一幕,也或許是他當年與自在門的師兄弟一同拜師學藝,卻最終走向陌路殊途的慘痛過往。

這一支“箭”更是因為忍辱神功將他與佛像的氣機完全鎖定在一起,也帶上了他方才用出的縮丈成寸的法門。

可是,那是魔箭。

從蜃樓刀上依然穩定地斬出的刀招,甚至不如白愁飛在此時突然以驚神指的破煞之招,突然調轉了進攻的目標,一指將張烈心給擊下了山崖來得驚艷。

更不如文雪岸在此時以勢劍斬斷了齊文六的劍,也順勢砍下了他的頭顱來得殺氣十足。

甚至不如不知道何時交戰場地也到了此處的魯書一燕詩二和勝玉強小穿山等人交鋒之時,仿佛是殘留的炸山火藥還在發作余波產生的殺招那樣具有爆發力。

但這平平無奇的一刀中時年想到的是曾經她對著金老太太說的,她又如何不敢為天下先的宣告。

她要殺元十三限早已經不只是因為要從他這裏得到什麽東西,因為要徹底斬斷蔡京身邊最後剩下的一條高手臂膀,還因為——

對方分明有機會如諸葛神侯一般成為一方庇護,卻讓自己在嫉妒之中心生魔障。

她何必留著此人為虎作倀為禍天下,縱然不為了金風細雨樓,只為了她自己的武道本心,她也必須出這一刀。

這把由黑面蔡家打造的神兵在她此時的境界之下,是否當真要比凡鐵打造的兵刃更強已經說不清了。

但這一刀一如當年這兵器世家對她名動天下的期許一般,揮出的一刀仿佛驟然間突破了禁錮,徑直突破了那以佛像手臂發作的傷心小箭。

依然在往前沖、仿佛不曾遇到什麽阻礙的“箭”突然在沉默中解體,時年的刀卻已經隨她的人一起,斬落在了那尊羅漢像之上。

刀落在羅漢像沒有眉毛的臉上的時候,所有人的耳中都仿佛聽到了一聲驚雷。

不,準確的說是一道沉悶的雷聲。

饒是白愁飛和魯書一這兩個元十三限的弟子中最強的,都被這聲何止針對元十三限,也在針對六合青龍的禪宗威勢,給震傷了肺腑,幾乎克制不住胸口上湧的血氣。

而他們更是看見了那何其天上地下獨尊的刀法,從元十三限寄居的羅漢像的額頭砍落,也將這羅漢像中的人給反震了出去。

羅漢像破碎成塊。

倒飛出去的元十三限也仿佛是個泥塑像一般被人給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