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當著廢物的面點別的女人

越是往下聽下去, 獪嶽越覺得古怪。

什麽“今天剛來”、“新人”、“頭發很特別”……以及最後堪稱決定性定位的“善子”昵稱,聽到後面,獪嶽的臉頰已經忍不住抽搐起來了。

不會吧, 就這麽巧嗎?前腳剛分開,他還撂下了“我要去點女人”的話,導致兩人當著宇髄的面大吵一架,結果這剛過了沒多久,他們就又要在一家店鋪裏以不同的身份碰頭了嗎?

哦, 甚至這還算不上碰頭, 應該是太過巧合, 在詭異的連環撞情況下要以這麽微妙的尷尬身份面對面……一方作為“客人”, 一方作為“遊女”, 就算是並不怎麽在乎某些氛圍的獪嶽,也不由得心情復雜了起來。

不過說起來, 也不一定是那廢物吧,宇髄給畫的那張臉但凡擺出來都會把男人嚇得興致全無,如果真的是那家夥,京極屋又怎麽可能把他放出來接客,不怕嚇走生意嗎?

心裏這麽猶疑著,獪嶽跟著老鴇的指引往前走,踱過了幾件敞開著門大致是在教導插花技藝的房間,在拐過下一個轉彎時, 耳朵裏突然捕捉到了三味線的音調。

三味線的彈奏對於獪嶽來講,枯燥的程度比起聽琴都要有過之而不及, 他怎麽也無法欣賞那種慢吞吞撥動三根弦的空洞音樂, 但此時傳入他耳中的音調, 卻聽起來要有許多不同。

氣勢恢宏, 音調鏗鏘有力,弦音密集並且強盛,宛如大雨傾盆,嘩啦啦帶著一股要掀翻天際的強硬氣勢,單單是從樂聲中就能聽出那猶如掩藏在火山底蓄勢待發的巖漿,聽在耳中仿佛能感同身受這股怒意和決心——能彈出這種三味線的女人可真是不容小覷,一定能作出一番大事業吧?

能把三味線彈成這種搖滾電吉他的技術可不一般,這種有氣勢的音樂是他喜歡的類型,獪嶽凝神聽了幾秒,露出了頗為感興趣的神色。

——反正點別的女人也是聽彈琴,要不就把這個彈奏三味線的女人點了吧,套誰的話不是套,與其聽那種會讓人睡著的琴聲,還不如聽這麽一首暢快淋漓的三味線,最起碼的確有享受到音樂。

這麽想著,獪嶽被老鴇引著踏在了響著氣勢恢宏三味線曲調的門外,透過大開的拉門,還聽到有女人在偷偷討論“這孩子想要拋棄她的男人刮目相看”,隨後目光越過規矩坐了一排的遊女的背後,看向了門內。

“……”

大抵是作為老師的女人抱著一副三味線,目瞪口呆地看著彈奏中的金發“女孩子”,一同坐在一旁練習的遊女們更是連撥弦都按不住,在這種猶如驚濤駭浪下的曲調中根本彈奏不出完整的樂曲,整間學習彈奏的房間仿佛已經變成了個人演奏的專場,主角自然就是正中央滿臉猙獰的……善子“姑娘”。

表情扭曲,面帶怒意,滿臉糊著厚厚的粉,看起來不僅煞白,甚至還透著一股青灰,眉毛粗壯如同漆黑蠶繭,兩頰血紅,顏色飽和度奇高無比,嘴唇也紅到嚇人,口脂甚至都塗出了唇周邊際,用一句話來總結的話,那就是醜到不可思議。

——切,果然是這廢物。

老鴇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這麽醜,怎麽買進來的?!”

獪嶽在旁邊倒是挑了下眉,也怪不得宇髄說他有辦法,沒想到這廢物還有這麽一手彈琴的本事——只不過他為什麽從來都不知道?這廢物從來沒在他面前彈過三味線吧?

大概是以為獪嶽看到這種長相還想要推薦給他的“新人”會感到惱怒,老鴇立刻擦著汗陪笑道:“這位大人,不如我帶著您去隔壁插花的房間挑選一下?那裏的姑娘也——”

“——不用了。”

獪嶽毫不猶豫地說,甚至連目光都沒挪回來,環著胸靠在門邊,毫不躲避地和注意到他這邊的聲音後注視過來的“善子”對上了視線。

驚濤駭浪般的曲調一頓,隨後猛地拐了個彎,帶上了點莫名其妙的激動,似乎還有微不可察的威脅,聽起來倒是有一種“快點選我,敢點別的女人你就完蛋了”的錯覺……可能也不是錯覺。

“就在這裏挑。”

獪嶽漫不經心地說,目光仍舊和死死盯過來的廢物師弟對視,隨後停頓了一秒鐘,冷笑一聲,穩穩擡起手,指向了妝容醜陋,表情也格外扭曲的金發善子……

……旁邊的女人。

“就她吧。”

手指的方向僅僅只差一個小小的弧度就可以指過去,但他為什麽要點這個廢物?

會彈三味線這件事他不知道,擅自跟著宇髄來花街這件事他也不知道,甚至還要眼看這家夥女裝去作為遊女任憑別的男人挑選(雖然估計沒人會點他)——但是這廢物都可以抱著女人的大腿求婚,他又憑什麽不能點女人去聽琴曲?

獪嶽沖著我妻善逸扯出一個猶帶惡意的笑容,在徒然嘈雜起來的三味線聲中勾了勾嘴角。